兩碗白花花的豆腐腦很快被端了上來,放在桌子上時甚至還沿着碗邊,結結實實地晃了幾圈。喻文州沒有心理包袱,率先拿着湯勺喝了起來,剛入口就覺得心快要化了。
與G市的豆腐腦不同,這裡的豆腐腦沒有搭配紅豆、龜苓膏或者紅糖姜水,配的隻是簡簡單單的白糖,這樣既有令人愉悅的甜味、又有盈滿口中的豆香。王傑希看他的表情自如,終于下定決心嘗了一口,覺得味道沒有很奇怪,也便很快喝完了整整一碗豆腐腦。
兩人吃飽喝足以後,恰好路過某個渡口,岸上站着等待生意的擺渡人。王傑希生在北方,甚少看到這種場景,當下便提出想去坐船,喻文州向來好脾氣,自然沒有什麼意見。
一根長長的竹竿伸進水裡,船夫隻需輕輕一使力,就能讓小船遠離岸邊,安安靜靜地飄蕩在一片碧波蕩漾中,駛過了這些年的暮去朝來,經過了這座古鎮的年深歲久。
喻文州和王傑希四平八穩地坐在船裡,彼此相對無言,誰都不忍最先打破甯靜。最後還是船夫先張了嘴,唱起了故鄉不知名的小曲。喻文州聽不太懂,隻覺得這裡的人說話和唱歌似的好聽,唱起歌來更是好聽,不像身邊這人,在KTV裡拿麥唱歌跟說話一樣,平平無奇、甚至還有點無趣。
既然已經有人破壞了氣氛,他幹脆也跟着一起開了口:“傑希,你知道麼?我現在覺得很幸福。”王傑希聽曲聽得很是認真,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然而過了半晌,他突然答道:“嗯,我也是。”
沒過多長時間,小船便繞着古鎮行了一圈。下船時,喻文州伸手給了船夫唱曲的小費,沒注意腳下的路,差點一腳踩進水裡。得虧旁邊的王傑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兩人的動作有點大,使得小船搖擺起來,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如今想來,那些泛出的漣漪看起來着實有點像被吹皺的茶水。他終于收起了紛飛的思緒,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茶盞裡。自己等的時間有點久,對面的那盞茶已經完全冷掉了,好在老闆是個細心人,又倒掉冷水、添了熱水來,彼時它正往空中不斷冒着細煙。
此刻正是清明時節前後,南方多雨季,躲開了這場雨還有下場雨。今天看樣子又是個雨天,太陽依然嬌羞地藏在居住地裡,任由霧氣外溢,肆意包裹住了這座古鎮。
空氣經過雨水的洗禮,帶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拼命鑽進過往人群的鼻中。他又品了一口茶,在心裡感歎:自古以來隻聽說過喝酒醉人,沒聽說過喝茶醉人的。
但喻文州還是覺得自己有些微醺,所以他也不确定是否有一個人自霧中走來坐在對面,捧起那盞涼掉又變熱的茶,又近似呢喃地說了一句:“文州,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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