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肖時欽拖着巨大的行李箱鑽進了熟悉又陌生的小巷子裡。懸挂在天空中的太陽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風在空氣裡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熱浪。他的臉上和身上早已布滿了汗水,這個時間段這些小水珠正一滴一滴間連不斷地向下掉落,盡管如此也沒有讓他的腳步慢下半分。
肖時欽在國外求學多年,已是很久沒有回到家裡。與剛離開時相比,院子的面貌發生了許多變化,然而标志性的東西還在,他還不至于到迷路的地步。此時此刻他步履如飛,因為心中挂念着家裡的父母是否還安好,以及鄰居家的少年有沒有長高,長高了幾公分。
肖時欽比孫翔大四歲,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看着他長大的。孫翔小時候皮得要死,上房揭瓦、掀女孩子的裙子等事情沒少幹。偏偏這人又是個桀骜不馴的性子,見着誰都沒個好臉色,時間長了,院子裡的誰見着他都想上去胖揍一頓。
得罪的人越來越多,孫翔的人緣慢慢變得不好,以緻于有朝一日竟然有同齡的小夥伴們群起而攻之。那個時候肖時欽正窩在房間裡一邊吹空調一邊寫作業,擡起頭望向窗外便看見了這要命的一幕。當時剛好是暑假期間,大人們都出門上班了,他倒是成了整個院子裡年長一點的存在。
他徑直出門,一手拎起了一個,成功避免了一場禍事的發生。在小孩子的眼裡,大上幾歲的人無疑擁有絕對的權利和威力,帶頭的那幾個見狀立刻一拍而散,就連被拎起來的其中一個也拼命掙紮着逃跑了,肖時欽隻得拎着另一個回了家。
這個被拎回家的孩子便是孫翔,傷口被塗上紅藥水的時候明明痛得要死,仍然扁着嘴巴打死不哭。肖時欽本來還想教訓幾句,看到他這副死倔死倔的樣子,也不好再開口,隻得去廚房炒了一碗雞蛋飯。沒辦法,那個時候他才剛上初中,會做的菜壓根沒幾道。
那碗金燦燦的雞蛋飯放在孫翔的眼前,他望着吞了好幾下口水,可能打架打餓了,最後還是拿着筷子狼吞虎咽起來。不知道怎麼的,他吃着吃着便開始哭,眼淚鼻涕全部混在一起,那副模樣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肖時欽無奈極了,隻得拿了抽紙給他擦臉,擦完還是把之前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你呀,倒是聽話一點啊。”
肖時欽沒發覺原來自己的廚藝這麼好,隻靠一碗雞蛋飯便能收獲小尾巴一條。然而這條小尾巴又十分傲嬌,明明喜歡跟在他的身後,被發現了還要裝作偶然經過的樣子。對此他倒不會覺得有什麼,隻是有事沒事就把鄰居家的孩子拎到自己家裡,死死盯着對方直到徹底把作業做完。
肖時欽是個幾乎沒有叛逆期的乖孩子,說話輕聲細語、對上恭順有禮、對下溫柔敦厚,院子裡就沒有不喜歡他的人。孫翔跟着他的時間久了,雖然變化沒有那麼明顯,但好歹也沒有以前那麼讨嫌。大人們摸着他的頭誇獎“這孩子比以前乖多了”,孫翔皺着眉頭想躲過,但接收到肖時欽的眼刀以後,還是硬生生地應了下來。
肖時欽上高二以後,孫翔才剛剛踏入初中,少年到了抽條的年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茁壯成長,卻還是趕不上快要成年的肖時欽。孫翔不服氣,每天一杯接一杯地給自己灌牛奶,大有不超過自家鄰居就不罷休的念頭。肖時欽摸着他的頭,安撫他“不要着急,總有一天你會比我長得更高更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