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條件艱苦,薛祈和本意是不想帶上雲榆的,那裡喝的還好,隻是吃的東西有限,獵物要留着賣錢,蔬菜更做不到日日吃,而且入秋後不僅是獵物出沒頻繁的時節,更是野獸出沒的時節,實在危險。
薛祈和定下進山的日子是在兩弟妹去學堂的第二天,前一天薛祈和趕着驢車帶着兩人的束脩去了明安書院,簡單安置好後,他在鎮子上買了些彼蟲蛇的藥和一些其他的傷藥。
薛祈和傍晚時才回來,雲榆蒸了一鍋饅頭,又摘了許多自菜園子種采的蔬菜,入秋後天氣轉涼不少,他又帶了些厚實的衣服。
薛祈和回來就,他倆又裡裡外外将家裡仔細收拾一遍,将屋裡屋外都關好,又跟隔壁梁家奶奶說了聲,兩人便帶着後院的獵犬,架着驢車往山上趕。
出發時已是下午,到山上時天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薛祈和提着油燈,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路。
那房子的外牆壘的很高,跟薛家老宅一樣挨着條小河,薛祈和推門進去,院子不算大,他将闆車上的空背簍都卸下來放在院子的牆角,另外一邊有他夏天來時種的黃瓜藤,已經爬得老高,和雜草繞着也生出一些果實。
薛祈和将遠門關好,又将水缸挪到門後抵着,便拉着雲榆進了裡屋。
屋裡收拾的倒還算幹淨,是兩間房,一側堂屋,一側是卧房。
“這邊床小點,但山裡涼,咱倆睡一起抱着應該也會暖和些。”薛祈和一邊鋪床一邊說,幸虧為了省銀子,提前把油燈熄了,不然被雲榆看到他此刻紅着耳根定然會被笑話,雲榆倒沒什麼反應,聽他說完便窸窸窣窣開始脫衣服,薛祈和愣了一下,随機又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髒,也跟着脫掉外衣,才躺進被子就被雲榆抱了滿懷,對方已閉上眼睛,薛祈和便緩緩摟着他的腰身,另一隻手墊在雲榆的腦後,他低頭剛好吻在雲榆的頭頂。
雲榆小聲哄他:“睡覺吧,明天還要幹活。”薛祈和嗯了一聲,偷偷玩雲榆頸後的小段頭發,不知何時睡着,醒來時雲榆早已不見蹤影。
他起來穿好外衣,推開門聞到一陣香味,是雲榆熱了幾個饅頭,又端了一碟小菜在桌上,見薛祈和愣在門口,便笑道:“我剛剛把竈房收拾好了,你吃完就去忙吧,家裡留給我收拾。”
饅頭暄軟溫柔,入口還有一陣白面的香甜味,他一邊吃一邊給雲榆講:“沒有水的話,就在門前小溪打一些,白日裡兇猛野獸應當不會來這邊,森林裡路勢複雜,别走太遠。”
雲榆認真聽他講,一件件記在心裡。他吃飯慢些,薛祈和收拾東西出門後,他才吃完,小狗也被他牽走了,院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不少,雲榆自來到這個世界難得身邊這般安靜,他覺得有些不适應,便開始給自己找事情做。
昨夜睡時他就發覺這被子有些發潮,許是很久沒人住的緣故,他看着天氣好,就先将被子抱出去挂在院子外頭的樹枝上晾,又将院子裡薛祈和種的黃瓜苗仔細打理一番,順手從上頭摘了兩根黃瓜,薛祈和午時不回來吃飯,他洗好放在案闆上,又将兩間屋子裡裡外外擦幹淨。
院子裡的籬笆有些舊了,雲榆拿着把小斧頭沿着河岸撿了些樹枝,又在河裡撈了隻不大的魚,背回家時,魚已經奄奄一息了。
他忙着找出個小桶給魚放進去,又背着木頭去修籬笆。
忙着忙着太陽就落下了大半,林子裡不比外頭,本來遮擋物就多,這會兒屋裡已經暗的有些看不大清晰了。
他拿着刀将魚宰了,切了些蒜片和辣椒段備用,燒熱鍋後放了一勺豬油,先将魚放進去煎到兩面金黃,盛出來後又拿蒜片辣椒炝鍋,出香味後将魚放進鍋裡加半碗黃酒和兩碗水,蓋上蓋子後又加了把火,順便将晚飯要吃的饅頭和窩窩頭也放進去熱一下。
薛祈和還沒到家便聞到了香味,一進到院子裡先将獵物打理好,放野雞時又看見雲榆修好的籬笆,心裡不免顫動一下。
他收拾好,往廚房去,雲榆也正出來,兩人走得快些撞在一起,薛祈和伸手撈着雲榆,确保自己夫郎不會摔倒。
雲榆見是薛祈和回來,笑道:“快洗洗手準備吃飯吧。”薛祈和心裡像抹了蜂蜜似的,隻管雲榆說什麼他便做什麼,乖乖洗幹淨手,便看見雲榆端着一盤兩拌黃瓜和一盤紅燒魚上桌。
“這是我今天在河邊捉的,不是很大,但咱倆也該夠吃了,這黃瓜也還新鮮,我就做來解膩。”雲榆給他夾了塊嫩白的肉。
薛祈和笑着接過,又說:“林子裡的果樹結了果子,我摘了些回來,你留着吃就行了,拿到山下也賣不了多少錢。”雲榆點點頭,薛祈和帶的果子并不多,左右不過是些常見的梨子蘋果,有大約一小盆。
兩人吃過飯,雲榆去刷碗,薛祈和則去編竹筐,從前他要趕在天黑前回到房子裡備些飯,不僅是晚飯也有第二天的早飯和午飯,因此一天能狩獵的時間其實不算多,今天他早早便去了深林裡頭,不僅獵得了一隻毛色不錯的野狐狸還零零散散捉到了幾隻野雞和野兔子,比從前一天多得的多了兩倍不止。
家裡原先的那些竹筐再過一兩日估計也該用完了,薛祈和趁着還有時間再編幾個。
雲榆刷過碗筷也坐到廊下陪薛祈和,借着月色,雲榆将溫熱的半個魚尾拌上一個掰碎的窩窩頭放在獵犬的碗裡。
“小黃今日也累壞了,”薛祈和看了一眼正在埋頭吃飯的小狗,道:“籠子裡的野兔還是他捉來的。”
雲榆坐在薛祈和身邊給他擦掉下颌角的汗珠,又拿把蒲扇給他打扇,說:“我們小黃今天也算大功臣了。”
森林裡的煙火味少了些,倒是初秋的傍晚會有一陣露水的味道,入夜後那股子夏日裡沒能消散的暑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月光透過濃密的樹林留着星星點點撒在地上。
鳥雀的叫聲在午夜才堪堪停息,樹林深處的獵戶小屋裡便傳來此起彼伏嬌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