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榆坐在榻邊教兩個孩子溫習功課,家裡沒有筆墨,他倆隻好坐在桌邊背書,前前後後背了好幾遍,薛祈和端着溫水進門時,薛祈星和雲榆都已累得有些打盹,隻薛祈舒在一旁安靜看書。
薛祈和把溫水遞給他,輕聲道:“已經很晚了,先去歇會兒吧。”屋裡光線太暗,他熬的眼眶都已發紅,擡頭時還皺着眉頭。薛祈和盯着薛祈舒喝了半杯溫水,放下書本跟揉着眼睛的薛祈星一塊往自己屋裡去。
雲榆單手支着下巴猛地磕頭一下便清醒過來,又夢到高三時的事情了。
他茫然地擡頭,正與薛祈和四目相對。
……
薛祈和捧着他的下巴,笑道:“你也别太擔心了。”雲榆剛醒過來腦子還有些發懵,但他知道薛祈和說的是薛祈舒的事。
“他不太愛說話,有事總自己憋着會生病的。”雲榆說,哪怕在現代抑郁症都沒什麼一定能治療的公式,這個時代也隻知心病還須心藥醫,但若真得了這“心病”那可如何都不得了。
“舒哥兒自小就愛較真,你也别太操心了。”薛祈和安慰他:“早點睡,明天一早咱們還要趕路去鎮上。”
後天一大早就要進考場,當天再去肯定會趕不上,所以隻能提前一天過去,正好這些日子編了些籮筐草帽之類的,明日一塊拿到城裡去賣。
清晨趕路來不及做什麼熱乎早飯,每人分了一塊餅子便當早飯了。這次要去鎮上待三日,雲榆擔心錢不夠花,特意多帶了一些。
這般架勢怕是跟他高考時一般緊張。
小闆車上一半裝了要賣的竹筐,他們仨人擠在一塊,薛祈和在前頭趕驢。到鎮上時約莫巳時,雲榆帶着兩個孩子去找客房,薛祈和一個人又趕着車去市集賣東西。
小鎮上一間普通人字号房間約莫一晚一百文,他隻開了一間房,将帶過來的行囊簡單收拾一下,叫兩個孩子在屋子裡溫書,他帶了銀錢去買些筆墨,而後折到西市那邊去。
雲榆不太認識鎮子裡的路線,隻記得薛祈和說金陀寺在這邊,這邊人少一些,雲榆邊打聽路邊走,約莫一炷香左右便看見那金陀寺了。
鎮子上隻這一個寺廟,傳聞是幾百年前有位上神在這成功渡天劫,之後便留了神像庇佑鎮子上的百姓,人們信奉,香火自然也旺些。
求學業的平安符是五十文一個,雲榆給兩個孩子求好平安符,又去給神像敬香,正準備走時,他猛然聽到有人低聲說:“找到了嗎?”
雲榆下意識皺眉,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說話的人不簡單,但應該不是朝廷的人,距離淮王出現還太早了。他收起平安符,混進人群,湊近說話的人,那人一身墨色衣裳,很典型的“幹壞事”穿搭。
那倆人又低頭說了幾句話便分開行動,一人往寺廟外頭走,一人往寺廟裡面走。
雲榆跟着往裡走的人溜進了寺廟裡面。他并不擅長跟蹤人,總擔心自己被發現,便躲在柴房外的木頭堆後面等着那人的動作。忽得,他聽見木頭堆裡傳來一陣聲音,雲榆心髒跳得飛快,手心沁了一層薄汗,他緩慢扭過頭,發現竟是一個人倒在了那木堆裡面。
“給老夫,喝口水,”那人有些虛弱地說。雲榆摸出水壺遞給他,老人拿起來咕嘟咕嘟喝了一半撒了一半,撐着身子靠在牆上緩神。
雲榆還未問别的,便聽見身後有人說:“胡先生,您真是叫晚輩好找。”
雲榆隻覺得這聲音很耳熟,還沒來得及轉身,那人便又說:“嫂子,您怎麼也在這。”
是沈識文。
……
沉默片刻,那老人又在地上躺屍,還轉過身去面對着牆:“少爺還是另請高明吧,老夫實在能力有限!”
沈識文踹着手,見他似是耍無賴似的,便也席地坐到他旁邊,哭喊道:“哎呦,明安書院要是沒有您,那我會被我爹活活打死的!”
明安書院也是薛祈舒和薛祈星要考試的那家學堂,他沒想到這竟然是沈家辦的。
但這麼看來,書院裡面似乎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