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鳴不斷,玉濁推門出來時,見一柄飛劍在院中滑過,那劍從他眼前飛過,繞過幾圈突地向上,一人身影也順時從房頂條下。
藍色衣袂輕落,夢懸手中收劍,側過身來,劍進了劍鞘,一番動作流暢。
玉濁視線上移,在人臉頰上看到了道明顯劃痕。傷是新傷,結痂的顔色偏紅。
“弟子習劍落的傷。”,夢懸先開口。
習劍的傷……?命劍生靈智,按理不會傷持劍之人。
“師尊可會嫌棄。”
“不會。”
“那就好。”
玉濁擡手欲探那傷口,想了想,沒這麼做。自某些事說開後,平常無心之舉難免就會讓人多思。
“這幾日不用備我的吃食。”,他開口,見人困惑的看過來,繼而解釋:“我臨近突破,需要在玄雅靜室待上幾日。”
“好,那弟子在外為師尊護法。”
玉濁微颔首,不再說什麼。
對于普通修習之人,修習的每次跨階都會耗上無數時間和精力,然玉濁是個例外,他的修習從來一帆風順,突破同樣如此。
自閉關結束後,他迎來了第二次突破。由化神末跨入渡劫期。
修為跨階,在當下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不容出差錯。
玉濁以玄雅靜室為圈,掐了個陣法,陣法能有效隔絕外在的聲音和幹擾,創造一片靜地。突破前他先調理了身體經脈,再緩緩運轉平日的功法,調整吐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待身體狀況最佳,一切妥當,第二次突破便開始了。
他并不能一直保持清醒,因為這副身體的原因,他僅白日能停留在識海,入夜後便會喪失一段記憶,在識海中沉睡,本能的困倦,縱然是修為突破期間也不能避免。
喚神咒的存在,可以在入夜後半段讓他短暫調理狀态,繼續突破。
這般停停走走過去了四日,待玉濁第五日醒來,能明顯察覺出修為的變幻,體内靈力翻湧,神海之間由蒼茫的白原,轉而生出綠意。
跨入渡劫期,識海,意境,靈力都發生了改變。平靜之下,能感受方圓百裡天地萬物。
小到植物生根發芽,大到六界生死離别。
與之體内不同的,他的身體則表現的很是平靜,周遭氣息平穩沒有外溺,完全呈現出兩個極端。甚至于化神修士跨入渡劫,原本會産生的天地異象和七重天劫,也都一并沒有發生。
器物宗内,乃至六門,無人能感應到他的突破。
幾日過去,變化的仿佛隻有時間。
玉濁仔細感受着這份變化,去熟悉和掌控這份新的力量。在不久後,他做了另一個決定。
來自記憶的最深處,他想要斬斷那根在心髒的铉。
在識海中,同樣遍布的透明的線,從前化神期修為不能斬斷,現下渡劫期或許可以一試。
線極為堅毅,耗費心神,但也露出了斬斷的可能。修為的不同,産生的結果不同,跨入渡劫期為此創造了新的可能。
玉濁費去三個時辰後,透明繃緊的線發出了白色光熠,再而變得柔軟。
呼出一口氣,隻需再進一步……
在識海裡線快斷的一瞬,玉濁胸腔湧來一股熱意,心髒的铉間接受到了影響,随之止不住的鮮血從嘴裡噴出,染在了幹淨的衣袍和膝下的軟墊上。
原本該斷掉的線在最後一刻沒能斬斷,玉濁不甘心,運轉靈力之時再次口吐鮮血。似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發生的更為兇猛,連着原本體内平穩的氣息一片混亂。
“咳……咳……”,咳嗽加吐血,玉濁手扶着胸口,大口吸氣,受到影響的身體在他要站起身時,一個踉跄跪了下去。
那些靈氣從他的身體往外散,陣法随之碎裂。
他半支撐着,玄雅靜室的門在此刻從外打開,一道人影落入屋内。
影子正好落在他身間,讓他處于一片黑暗。
玉濁擡眼見夢懸神色發冷,疾步走來。他并不知自己的一副慘樣落在人眼裡會是副怎樣的情景,他能感覺到的是夢懸和平日所表現的全然不同。
這人慌亂跪在他身邊,一手攬過他的腰,他想說些什麼,可剛說出一個字就是咳嗽,緊接着第三次吐血,又或者說,他的血從一開始就沒有止住。
他用手堵住嘴,血順着指縫往外淌,整個手和袖袍,染的最為嚴重。
要斬斷那條線所要承受的結果,遠比他想象的嚴重,腦海思緒萬千,有太多不解。
玉濁放在心口的另一隻手被人攥起,他沒能察覺到夢懸整個人在發抖,實在是一切發生的突然,他的心思早亂成一團。
要止血,要控制靈氣外溺,要快速的結束當下的混亂……
可亂上加亂的,在夢懸在為他渡靈力。
炙熱并不溫和的靈力從腕口探入,玉濁往回縮被遏制,夢懸抱在他腰上的另一隻手在收緊,他蹙了蹙眉頭,感受到自己對其靈力的瘋狂吸入後,毫不猶豫的一掌推了出去。
為防自己失控雙方都受到影響,這一掌力道不輕,按理來說足夠将人推出,分開兩個人的距離。但出乎意料的,這一推很巧妙的被化解了。
夢懸不知用的什麼法子,也可能是他這時的狀态太過不好,總而言之,這一掌未見效果。
單手不能得逞,玉濁雙手本能推搡,也不管還吐不吐血。
然唇瓣附着上一片涼意,夢懸一手擡起他的腰,一手制住他胡亂推人的手,用/口渡靈力。比手腕的燙意更為直接和濃烈,玉濁渾身癱/軟,頓時使不上任何力氣。
玉濁去咬人唇角,不想惹得靈力更為兇猛。
體内,周身,能感知到的每個地方都是熟悉的氣息,他包裹在其中,意識逐漸混亂,不再清醒。
——————
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白色紗帳,玉濁眸中明清,下意識抿了抿下唇。
混沌的記憶慢慢回攏,他想起了不久前發生的事。
“師尊可還好?”,一旁聲音傳來,玉濁側頭,夢懸還穿着那身沾了他血漬的藍色衣袍,面色顯得蒼白,神色也未放松。
渡靈力本是折損修為之事,身體亦會産生影響,何況是像夢懸這般大量不知收斂的渡出靈力。
玉濁從床上坐起,相比夢懸的狼狽,他的外袍顯然更換過,是幹淨的。
玉濁發現喉嚨是啞的,還有血腥味,開口要說什麼,夢懸先一步答話。
“師尊不必擔心弟子,”,夢懸坐在床側,擡手碰他臉頰,玉濁沒能避開,額間又是道靈訣湧入。
這是在查勘他的體内氣息是否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