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提前收到了消息,當馬車在雲府門前停下時,雲府衆人便已經在門前候着了。
車頭鵝黃色的穗子晃了晃,在陽光的照映下泛出金色的光。
岑祁率先下了馬車。
雲姝在輿内聽着外邊兒雲睦恭恭敬敬的問候聲,心底火氣逐漸上來了。
她起身掀開簾子,便見眼前出現了一隻骨骼分明的手。
男人掌心朝上,微微擡眼,一雙眸子平靜如水,看不出什麼情緒。
“阿姝慢些。”
雲姝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但随即便因着岑祁的配合而心生歡喜。
她笑了笑,唇下現出好看的梨渦,搭上了他的手:“多謝夫君。”
瞧着眼前情誼正濃的一幕,雲府衆人皆是瞠目結舌。
畢竟大婚那日的情形早已傳遍了京都,而後雲姝并不受寵的消息也是大街小巷皆知,這會兒這一幕,自是令人意外。
“姝兒?”林清然身上披着一件鬥篷,往馬車這邊走了幾步。
雲姝剛踩穩便連忙迎上去扶住了她:“娘,您身子如何?”
這邊正欲上前的雲睦腳步頓住,神色尴尬地看着雲姝,又立馬揚起笑臉轉頭看向岑祁:“大人裡邊兒請罷。”
岑祁并未有所動作,一雙眼斜着瞧雲睦:“聽聞雲大人這麼多年都與雲夫人恩愛有加。”
“啊……是是是。”雲睦扯着嘴角笑笑,神色有些僵硬。
“嗯,如此甚好。”岑祁淡淡回了一句。
很快,雲睦恭恭敬敬請着岑祁入了府,雲姝挽着林清然跟在後邊兒。
衆人來到前廳,雲睦便吩咐人上茶,将主位讓給了岑祁。
官大一級壓死人,哪怕是他女婿,此時未摸清他的态度,自是不敢怠慢。
岑祁入座後,目光瞥向一旁局促站着的年輕公子:“這位是?”
見此,雲睦忙上前:“這是姝兒的長兄,雲璟。”
“是嗎?可我聽聞你們雲家隻有阿姝一個獨女。”
雲睦面色僵住,不知該如何回答,倒是雲璟拱拱手:“見過大人,雲璟是庶出,從前随母姓徐,前些時日才認祖歸宗入了族譜,上不得台面,大人不清楚也合乎情理。”
“原來是,庶長子。”岑祁唇角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一個‘庶’字咬得很重。
雲璟扯着嘴角笑笑,低眉順眼的并未說什麼。
一時間,周遭的氣氛很是古怪。
雲姝安撫好林清然,便擡眼看向雲璟,眼中帶着探究。
此人目前尚不知品性如何,隻希望不算太難纏,能讓林清然過過舒心日子。
而那少年身形挺拔立在原處,垂着眼不卑不亢,思緒卻飄遠。
其實這并非是雲璟第一次見到雲姝,他早前遠遠見過雲姝幾次,這個妹妹如明珠般耀眼,他當真是喜歡,想同她親近,可又礙于身份隻能作罷。
如今二人總算是正式見上了,作為兄長,他自是要好生替徐小娘,給雲姝一個解釋。
隻希望雲姝莫要惱小娘,亦莫要惱他。
沉默間,岑祁指尖在桌面上輕點,漫不經心瞥了雲姝一眼。
“可阿姝,還并未承認過這位庶兄。”
見狀,雲睦扯着嘴角笑笑,忙轉頭:“姝兒,快來見過兄長。”
話音落下,雲璟也動了動,目光飄向雲姝,眸底似乎帶着些許期待和忐忑。
雲姝微抿着唇,瞧了雲璟一眼,并未搭理:“父親此等行徑,當真是令女兒大開眼界,若不是今日回府,女兒怕是許久都不知家中竟多了個庶兄。”
“你……放肆!”雲睦頗有些氣急敗壞,畢竟這個女兒往日在家中極為乖巧,待他也親近,何時同今日這般冷着臉酸言酸語的?
“女兒不敢。”雲姝直直盯着他,眸子沉寂如墨,“父親是一家之主,自是想做什麼都成,女兒哪兒敢置喙半分。”
前廳的氣氛僵住。
雲姝絲毫不讓,雲睦又礙于岑祁在此處不好動怒,任誰也沒有先開口。
隻是這時,一道捏着嗓子的聲音忽然從外傳來,由遠及近着進了前廳。
“此番未迎遠客,還望賢婿見諒。”
這嗓音黏膩,令雲姝眉心蹙起,頗為不适。
轉頭看去,便見一身着玫紅衣衫的女子笑吟吟在前廳站定,沖雲睦福身:“老爺。”
“你怎麼來了!?”雲睦詫異地瞪着她。
徐小娘一個妾室,是沒有資格過來此見客的。
可徐小娘并未搭理雲睦,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岑祁:“賢婿見怪,怕是不曾識得我,我是姝兒的庶母徐氏。”
雲姝蹙起眉心,正欲開口,便聽岑祁出聲道:“哦?我隻知雲夫人娘家姓林,何時又多出來一個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