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告訴她,天道現在的話可以信,但是不能全信。
她之前毫無預兆的發難,已經的将天道已經得罪透了,系統雖說讓整個劍拔弩張的局面得以扭轉,可是在天道的心中,系統和她畢竟還是一夥的。
不知道對于系統和她剛剛的一番解釋,天道能夠相信她幾分。
所以它許諾的緻命的一擊,可能會是假的,也可能會是真的。
天道本就是要沈修慈死的,試問真有機會讓沈修慈暴露破綻,它真能忍得住不下手?
朝玟但凡做事,都習慣性的多算幾步,可是算計歸算計,在真實的情況之中,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尤其是在這種瞬息之間變化莫測關鍵時刻。
為今之際,唯有放手一搏,賭一把。
她看向上方你死我活的兩個人,拔出劍,飛身加入戰場。
……
朝玟的加入果然讓戰況變得混亂起來。
厄央本來隻專心緻志對付沈修慈一個,可是有了朝玟的加入,很快就變成了二打一的局面,他雖然不把朝玟放在眼裡,可是也不得不分心應付,一時之間手段愈發變得狠厲,沒有章法起來。
沈修慈:“你來幹什麼?”
朝玟同時問:“你還好嗎?”
突然飛來許多燃燒漆黑魔氣的流星,朝玟掐訣展開結界抵擋:“昆侖我已經安排妥當,看到你給我的書信,我不放心,過來助你。”
沈修慈一向端方,這還是朝玟第一次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雖說是狼狽,可也隻是身上負傷,織金的衣袖破損,他還是目如沉潭,身長玉立,因為拼殺,那雙看着她總是冰雪消融的眼中,多了些嗜血的殺氣。
沈修慈聽到朝玟說擔心,眸光軟化三分,暫時從戰場抽離,溫和而不贊同的看着朝玟。
“你不該過來,魔主實力大增,這裡很危險。”
“那你就不該發靈符給我,白讓人擔心!”朝玟怒氣沖沖,帶着焦急的怨氣:“這種情況我怎麼好獨守昆侖,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
沈修慈也是第一次見朝玟這樣氣勢逼人的模樣,眼睫顫了顫,微微垂眸道:“仙域勢弱,昆侖一家獨大,可獨木難支,我一人犧牲,可以換得三界安甯的話,是最好的結果。”
朝玟沒想到他還想到自我犧牲了,明明是他被天道針對,明明受了委屈,可他卻還想着奉獻自己。
朝玟心裡氣不打一處來,滿腔的打抱不平,也無力訴說,隻能情緒複雜道:“專心應敵,别說傻話。”
她努力攪局,但仔細看,她卻在逐漸取代沈修慈的位置,成為和魔主打鬥的主力。
朝玟永遠不低估人性。
她賭,天道忍不住,一定下死手。
她覺得,天道完全不可相信,朝玟必須确保沈修慈萬無一失。
她說是引誘沈修慈露出破綻,但她的策略是——将沈修慈推離戰場,她和魔主同歸于盡。
這樣,不僅可以徹底消除沈修慈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威脅,并且她也能夠僥幸留下一條性命,兩全其美。
……
魔主全身包裹漆黑的烈焰,攻擊強勢。朝玟在過了上百招之後,也受了很多的傷,逐漸體力不支。
可再看沈修慈,因為天道令他虛弱,他比朝玟看上去受的傷還要多出不少。
朝玟在空中翻轉躲避,手中寶劍淩淩,冰藍的衣袂獵獵,烏發在腦後飄舞,細眉壓着亮的驚人的眼眸。
朝玟咬牙,她必須撐下去。
不能就這麼死了,讓一切毀于一旦。
朝玟攬下大部分攻擊,也增加了喪命的風險。
沈修慈一劍将魔主的攻向朝玟的黑焰劈成兩半,擋在朝玟身前勸道:“回去吧,魔主與我結怨,針對的隻有我,這場戰争也和你無關。”
“不行。”
朝玟不可能答應他,正重振旗鼓,要提劍再殺,可突然她身體一輕,飛了出去。
推開她的力道輕柔卻不容抗拒,在朝玟的視線中,沈修慈的臉,在一瞬間就變得遙遠了。
她看着他,不敢置信。
他收回沾着血的手,對着她淡淡的勾起嘴角,仿佛看到她安全,他就安心了。
朝玟看見那個笑容,瞳孔緊縮,脫離掌控的失控感如潮水将她吞噬,耳邊陷入嗡鳴。
她千算萬算,算計了能算計的一切,唯獨沒有把沈修慈算進去。
朝玟眼睜睜的看着沈修慈露出了一個破綻,暴露心口,足以一擊斃命。
天道在一旁等了半天,就是為了這一刻,立刻控制厄央沖向沈修慈,給予他緻命的一擊。
這一攻擊沒有半分的留情,完完全全就是為了取他的性命。
沈修慈也打算和魔主同歸于盡,眼中閃過決絕的殺意,身後展開金光大漲,展開法相。
山峰般巍峨的法相金身憑空顯現,有萬丈之高,金身手持警世,宛如怒目金剛,對着魔主那團混沌之體斬去——
暴雨如注,傾瀉而下,烏雲密布的天空,金光和魔氣巨大無比,對相而沖,攪動得世界不安,宛如末日。
朝玟被推到了戰場邊緣,已經距離他們很遠了。
她看着天上那個堅韌而微渺的身影,看着那一道觸目驚心,足以把人擊碎成粉的攻擊,看着法相上微不足道卻一擊即潰的寸寸的裂痕……
她此刻的念頭已經不是什麼争一個公道,也不是什麼任務的成敗,她滿腦子就一個念頭——不能讓沈修慈死。
她不能接受沈修慈,死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