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餘年,顔汀末生平第一次想刨坑把自個兒給埋了。
尴尬,實在是太尴尬了。
顔汀末保持半蹲的姿勢,悄悄轉個身,心裡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祁醒駐足在廁所門口,背對着光,眯眼看了眼自以為已經原地隐身的顔汀末。
兩人一蹲一站,一靜一動。祁醒動,顔汀末靜。顔汀末低着頭,不停祈禱祁醒無視他,快點上完廁所離開吧!
可事與願違,因為顔汀末真切感受到祁醒朝他靠近,說話的熱氣甚至噴灑在他耳側。
“同學?”祁醒裝得一派純良,俯身問他:“是哪裡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幫忙?”
顔汀末猛搖頭,特意夾着嗓子說:“沒事!”
他夾着嗓子說話時的聲音又尖又細,就好像處于變聲期的鴨公嗓。祁醒沒忍住,勾了勾嘴角,眼裡的笑意更盛:“嗓子不舒服是吧?來,我帶你去醫務室看一下。”
顔汀末簡直快瘋了,平時也不見祁醒多樂于助人啊?他死死捂着裙子,本就通紅的臉蛋愈發紅潤,大有擴散至脖領和耳尖的趨勢。
“同學,是不是腳也不舒服?”祁醒危言聳聽:“那我扶你起來吧。”
顔汀末頓感不妙,心裡責怪祁醒瞎好心,身體卻很誠實“唰”地站起身,再跺跺腳,示意自己沒事。
祁醒嘴角噙笑,故作驚訝:“原來沒事啊,那你一個人蹲在角落幹嘛?”
顔汀末一言不發,幽怨地看着他。
祁醒被他看得心口發燙,卻要裝作不認識,不在意。可視線頻頻流轉于他臉上,怎麼也移不開。
顔汀末本就精緻漂亮的臉蛋被妝容襯托地愈發撩人心弦。杏眼在假睫毛和眼線的加持下,放大了數倍,珠光眼影使眼皮亮晶晶,增加眼部的立體感,讓眼妝更加迷人。臉部兩側被修飾得小了一圈,祁醒側目一秒,姑且就巴掌大小了。粉紅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在等待心上人采撷。
祁醒錯開眼,心裡莫名蹦出一個詞——嬌豔驚人。
一想到這麼漂亮的顔汀末等會會被人無限觀賞,心裡就無端湧上一股邪意。
要不直接藏起來算了,藏到一個沒有他人的地方,等漫展結束了,再放回來好了。
邪意像野草生長,怎麼止也止不住。直至褲兜裡的手機響起鈴聲,打斷了他那刹不住車的占有欲。
“喂。”祁醒餘光瞥向顔汀末,顔汀末欲要趁他不注意時準備偷摸離開。
電話那端不知說了什麼,祁醒答:“嗯,馬上過來。”說完就挂斷電話,抱臂皺眉看顔汀末。
顔汀末剛滿邁出一條腿,觸及他目光時,活活定在原地。話是不能說了,出聲就會暴露,顔汀末腦子一轉,大大方方沖祁醒彎起眉眼。
管他的呢,顔汀末心一橫,給自己下了個賭注,他賭祁醒沒認出他。開玩笑,他都畫成這樣了,要是祁醒還能認出他,那他就倒追祁醒。
顔汀末信誓旦旦展開笑容,甚至還扭了一下腰,他料定祁醒眼拙。
可下一秒祁醒就把他裡子和面子通通擊碎。
“顔汀末。”祁醒直呼其名:“你是不是以為我認不出你來?”
完蛋,顔汀末已經感覺到尴尬了。
既然祁醒依然認出他,那他不得倒追祁醒了?
不行不行,顔汀末在心裡搖頭,這賭注隻有天知地知我知,祁醒不知道,那他就沒必要實施方案。
祁醒靜靜等了顔汀末兩分鐘,隻見顔汀末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搖完頭又開始傻笑。
不會中邪了吧?
祁醒微微蹙眉,徑直過去,擡手摸了摸他額頭,不燙啊。身溫正常,智商也還在,就是看起來怪怪的。
不行,再觀察一下,說不定等會兒就恢複正常了。
果然,下一秒顔汀末就睜圓眼睛難以置信看着他。
等等等,顔汀末忽然想起來,剛才祁醒是叫了他名字,他沒應,所以祁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擡手給了他額頭一巴掌?
這麼一想,顔汀末大概理解了。
怪他,是他不夠禮貌。
禮貌的顔汀末收斂笑容,軟乎乎應他:“是我。”
祁醒靜靜地注視他,顔汀末站如針氈,裸露在外的膝蓋涼嗖嗖的。
“額……”顔汀末戰術性笑了笑:“漫展要開始了,我就先走了,你……”
顔汀末頓了一下,補充完整:“你快去上廁所吧。”憋壞了對膀胱不好。
說完,兩人這才意識到他們正處于什麼環境。
真是壞透了。
顔汀末盡了最大勇氣,一股腦繞過祁醒,悶頭往外沖。
祁醒一怔,隻感覺一道風拂過,面前的人兒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