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霁的身子保持傾斜的姿勢停頓了幾秒,接着回坐到座位上,無聲哼笑了下。
他真就成司機了。
許是司機氣場太強大,虞晴和楊湘這一路上即使坐在後排也沒怎麼放開聊天,車裡安靜得緊,隻聽得到汽車的疾馳聲和呼嘯而過的風聲。
二十分鐘不到,三人來到了吃飯的地方,一家坐落在南城市區,街巷深處的飯館。
門面看着不大,内裡卻有乾坤,館子裡沒有設置公共區域,所有客人都被安排在單獨的包房,隐私性很好。
剛一走進,一位利落幹練的服務生便提步上前,遞給三人各一塊木闆,接着領着他們穿過彎彎曲曲的走廊,每個包房裡面對應它們的名字都是不同的風格,他們最終被引到一個名為“踏雪相過”的包間,虞晴正感歎這名字起得好聽,發覺手中這塊木闆上寫的正是“不辭山路遠”,方才了然,心道:這家店老闆還挺有意思。
三人坐下,虞晴看周晚霁對這家店輕車熟路的樣子,再加上本來也是京菜,他肯定比她們更懂,便把點菜的任務全權交給了他。
兩三分鐘後,服務員拿着菜單緩步退出房間,屋内瞬間又回歸到一片寂靜之中。
率先打破這個詭異氛圍的是虞晴,她抿了口杯中水,笑着對楊湘說:
“哦對,忘了給你正式介紹,周晚霁。”
楊湘見過周晚霁一面,在虞晴生日那天,今天再見到周晚霁,感覺這人還是這麼高冷,不過有虞晴在,她沒這麼怕他了,醞釀了半秒,拿出金融人職業的微笑:
“周總,老聽虞晴提起您,今天也算是第二次見面了,新年好啊。”
周晚霁眉毛不動聲色地抖了下,本想問問虞晴都是怎麼提他的,恍惚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或許隻是客套的說辭,遂淡笑着颔首道:
“新年好,路上辛苦了,這家店味道還可以,等會多吃點。”
楊湘覺得自己每次見到周晚霁,都像員工見到老闆,總是一副怯生生的社畜模樣,被“老闆”這麼一回複,楊湘立馬沒出息地谄笑着點了點頭。
“湘湘,你這次來南城待幾天呀?”虞晴偏頭問她。
楊湘看着虞晴,餘光瞥了一眼周晚霁,發覺他并未看向這邊,頓了頓,模棱兩可道:
“嗯……沒想好。”
“這樣……”虞晴思考了兩秒,接着愉快應下:“沒事兒,我初八上班,這之前都沒事兒,我陪你呀!”
周晚霁幫楊湘把行李搬到車裡時,估計了一下裡面東西的分量,不像是來玩幾天的架勢,更像是……不過這屬于個人隐私,他也不好妄加揣測。
這裡聽到虞晴問她的朋友待幾天時,周晚霁心下不由一緊,不過依然是局外人的狀态,目不斜視地摩挲着茶杯,聽到虞晴說完這話,方才掀了掀眼皮,深深朝虞晴看了一眼。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
如果說南城本地菜的特點是小巧精緻,那麼京菜就透着一股子松弛,如果用人來比拟,便是平靜中帶着溫和的疏離。
虞晴把桂花山藥酪端到楊湘面前,又給自己也拿了一盅,用瓷勺舀了一口放進嘴裡,清爽綿密,甜而不膩,正合她的口味。
虞晴吃得開心,便又打開了話匣子:
“湘,你上次說的那個case後來拿到了嗎?
“沒有……”楊湘拿勺子的手頓住,緘默片刻,繼續道:“後面我們老闆就轉投了對家,就……”
楊湘無奈聳了聳肩,沒接着往下說,過了幾秒,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沒辦法,怪隻怪對手太強大,跟東淩一比,我們簡直就是以卵擊石好吧。”
東淩……
虞晴再一次從楊湘這裡聽到這個名字,腦中的記憶瞬間翻上心頭,昨天她去找周晚霁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電腦上正在浏覽的文件中也出現了這個名字。
想到這,虞晴默默看了一眼周晚霁,對方似乎并沒有太多反應,依舊神色如常地專注着碗裡的食物。
虞晴也隻好暫且按下好奇的心思。
飯局的後半程在虞晴和楊湘斷斷續續的聊天裡很快結束了,兩人礙着周晚霁在這,不能完全放開,周晚霁這人更是自從開始打過招呼後就沒怎麼再說過話。
一餐結束,周晚霁結賬回來,看到兩人站在桌子旁,有些遲疑,便随口問了句:
“不走嗎?”
“走!”虞晴面上笑呵呵,“你先回去吧,我和楊湘等會回酒店。”
“别,你還是回家吧,真的,我自己住酒店能行。”楊湘握着虞晴的手,依依不舍又堅決的模樣。
“不行,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怎麼說也得陪你住一晚。”虞晴抽出一隻手拍了拍楊湘的手背,又笑眯眯地看向周晚霁,“我跟他昨天就說好了,對吧?”
周晚霁看着這兩人一唱一和的,他就去結個賬的功夫她倆就導了場戲,心中不覺好笑。
明明昨天他已經答應了,現下他對自己在虞晴心裡的信譽又突然有些不自信,隔了幾秒,方才淡淡回道:
“嗯,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