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霁吃完飯回到書房，心情的複雜程度也沒有比虞晴好到哪去。

他既生氣，氣虞晴甯願承認盛禹這個前男友，也不肯告訴别人他們的關系，難道他還比不上一個出軌之後理直氣壯滿口謊言的三流貨色嗎？

可是他看到虞晴後半程一直低垂着頭，怏怏不樂的樣子，心有不忍卻無可奈何，他覺得自己一點也沒錯，恍惚間又想起來他們前兩天剛吵過架，接着第二天就是虞晴的生日，他現在突然又有點後悔了，或許自己不該因為這種小事置氣，不該這麼小肚雞腸。

眼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周晚霁原本以為結婚隻要兩個有道德底線的人承擔起自己的負責就夠了，從沒想過原來兩個人的相處是一件這麼勞心費神的事情，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個詞——經營。

周晚霁心煩意亂地捏了捏眉心。

一個傷口不管它隻會慢慢惡化，而對他們來說，最快修複傷口的辦法就是溝通。

周晚霁腳步沉重地走到虞晴門前，手指懸在半空，良久，敲響了她的房門。

“我們聊聊？”

周晚霁臉色有些蒼白，簡短的一句話像費了好大力氣似的。

虞晴有些莫名，頓了頓，故作輕松地挑了下眉：

“行啊，出去說吧。”

兩人相對坐在二樓的沙發上。

“你想聊什麼？”虞晴開門見山道。

周晚霁有點被虞晴這麼直白的開場噎到，本來很多想說的話，一時也不知從何開口了。

頓了幾秒，方才問道：

“你……晚飯的時候是不是生氣了？”

虞晴怔了下，錯愕地望着他，而後快速答道：

“沒有。”

周晚霁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

“什麼？”

“女生回答問題時，如果回答的很幹脆，但是臉上的表情和她們的答案不一緻時，通常就代表那不是她心裡真正的答案。”

“你好像很了解女生？”虞晴輕笑了下，神色難辨地打量着他。

“可能男生也一樣，”周晚霁頓了下，又補充道，“至少我是這樣。”

說完快速看了一眼虞晴。

虞晴蠻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須臾，坦率道：

“你說得對，我是生氣了。”

“所以呢？”

“對不起。”

周晚霁神情歉疚地注視着虞晴的眼睛，脫口而出的話此刻顯得格外熟練。

虞晴愣了一秒，反問道：

“然後呢？”

周晚霁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虞晴心裡不禁苦笑出聲，她竟然為自己感到一絲悲哀。

虞晴閉了閉眼睛，過了幾秒，重新睜開，冷靜開口道：

“周總，我知道你在面對女生時總有很好的素養，當有矛盾産生總會第一時間道歉，這很好，可是周晚霁，我不需要，我不缺人跟我說對不起，更不需要你來說，你明白嗎？”

盡管虞晴努力壓低自己的聲線，周晚霁還是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焦躁和急切。

此刻的他仿佛回到了周政儒和容清離婚那天，他感到不安和迷惘，無力感籠罩着他，迫使他再一次攥緊了拳頭。

虞晴深深凝視着周晚霁，期待他能說出一些有人情味兒的話，可是對視間隻看到了他緊鎖的雙眉。

虞晴無聲歎了口氣，輕輕說：

“時間不早了，先休息吧。”

說完，起身便要離開。

經過周晚霁的身邊時，虞晴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氣壓，正欲邁步走過去，垂在身側的手忽而被周晚霁一把拉住。

這種感覺，仿佛夢裡有過，但是虞晴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這樣的夢了。

虞晴身子一僵，緩緩扭過頭，看向周晚霁，此時他的一雙黑眸濃稠如墨，裡面好似蘊着化不開的憂愁。

虞晴有些動容，勉強擠出一個還算流暢的微笑：“我沒事兒，真的。”

然後才頓頓地解開他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間。

虞晴走後，周晚霁又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半晌，他拿起手機，給程競發去消息：

『如果一個女孩生氣，跟她道歉之後她反而更生氣了，這是因為什麼？』

彼時程競剛和手下開完會，看到周晚霁發來的消息，先是一愣，而後會心一笑，快速發去一條語音：

『哈哈哈，虞晴看着挺文靜一人，沒想到還挺厲害！』

周晚霁：『……』

程競：『哈哈哈别急，聽我給你分析，跟她道歉之後她反而更生氣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根本就不是想聽你道歉啊！』

程競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繼續道：

『小周周，你倆有矛盾的時候，你是不是總是第一時間道歉？』

忖了下，

周晚霁：『嗯。』

程競：

『這樣不行啊！根本問題沒有解決，你一味地道歉隻會讓她覺得你在敷衍，并沒有重視你們的關系。』

程競：

『嘿嘿，讓你這麼快結婚，鬧矛盾了吧，還是單身好啊！』

周晚霁：

『哦，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