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晴，你在鬧什麼？”

虞晴眉頭皺起，義正言辭地反問：

“我怎麼了，不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你一個盤子，用得着這麼生氣嗎？你周總家大業大還在乎這點東西？”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周晚霁沉沉開口。

“我不知道！”虞晴突然有些生氣，連帶着音調都高了幾度。

“懶得跟你吵架，我趕時間。”

話畢，虞晴快步把剩下的碗碟拿到廚房，又要去清掃地上的碎瓷片。

“不用，等下有阿姨來做。”周晚霁語氣緩和了一些。

虞晴冷冷剜了他一眼，繼續手中的動作。

五分鐘後，虞晴把所有做完，拎着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留下周晚霁一個人伫立在原地，良久才離開。

—

許言欽今天一進辦公室，就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他還特地檢查了下中央空調，這也沒壞啊！

猛然間，隔着電腦窺見了斜對面周晚霁那張宛如千年寒冰的冷臉，陰沉得仿佛能落下一場暴雨。

許言欽默默掏出手機，給陳振秋發消息：

“老周今天是咋啦？這麼吓人，誰惹他了？”

過了幾秒，陳振秋回他：

“不知道，他一進來就這個狀态了，十米之内人畜勿進的既視感。”

“不會是家裡出啥事了吧？！”陳振秋心頭一緊。

“不會吧……”

“我看這狀态更像是跟人吵架了。”

“誰敢跟老周吵架啊……”陳振秋回他。

“以前是沒有，但是現在，你别忘了，咱們老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許言欽一邊打字一邊沖陳振秋邪魅一笑。

“你是說老周跟嫂子吵架了？”

“八九不離十。”許言欽遞給陳振秋一個肯定的眼神。

晚上周晚霁回到家，客廳的燈還亮着，周晚霁掃了一眼虞晴的房間，門關着，燈也熄滅了。

第二天早上，周晚霁起床的時候看到虞晴的房門虛掩着，他本想上前關上卻發現人已經不知何時走了。

周晚霁扶着門把手，眉頭緊鎖，僵持半晌，突然像想通了什麼似的眉目漸舒，關上門緩步走下樓。

虞晴今天不到六點就出門了。

虞晴評價自己有一個緻命的缺點，就是無論對錯都不肯道歉，她對自己有非常深刻的認知，能力不大，自尊賊強。

甯可冷戰到底，決不低下頭顱。

于是，在與周晚霁相視而坐和早起之間，虞晴果斷選擇了後者。

今天是虞晴28歲生日。

15歲那年她高一，和楊湘成了同學，在那之前她從來不過生日，這是她和奶奶之間達成的一種悲哀的默契，認識楊湘之後，她基本上每年都會來給虞晴過生日。

在虞晴這裡，楊湘是和蛋糕，長壽面一樣不可或缺的生日符号，沒有了楊湘，也就沒有了慶祝的意義。

于是，到了下班點，虞晴既不想留在醫院，更不想回家看到周晚霁那張黑臉，她心一橫去了醫院後面那條街上的一個清吧，喝酒。

虞晴很少來酒吧，為數不多的幾次也是和同事一起，因此酒吧的環境對她來說是陌生，局促的。

她走進這家名為梅柳邊的清吧，店裡氛圍不像她印象中的夜場酒吧那樣嘈雜混亂，反而有種小資的情調，缱绻婉轉的英文女聲飄散在酒吧的每個角落。

虞晴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又點了一杯名字聽着挺好的雞尾酒，盤尼西林，消炎止痛。

服務員把酒拿過來，虞晴先輕輕抿了一口，剛碰到舌尖便嘗到了苦和辣，之後是柔和的酸，虞晴覺得這個酒實在難喝，便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這時，手機亮了一下，是楊湘。

『晴寶，你現在在哪呢？』

随後又發了一個自己的定位。

虞晴看了眼定位，眼睛一下亮了，她飛快發下一行字，發送：

『你不是有工作嗎，怎麼在南城？』

『工作再忙，也沒有我晴寶的生日重要，我被組長拉着硬肝了兩天，終于抽出空來找你啦！』

『嘻嘻，感動不，快快快，給我發個位置，我去找你。』

虞晴看着楊湘的消息，眼眶有些濕潤，一顆淚珠滴在手機屏幕上，她抹了抹繼續打字：

『不用，我去找你，你等我幾分鐘。』

楊湘給她發的是醫院的位置，離酒吧很近，虞晴很快便和她彙合了。

“晴寶，想死我了，生日快樂呀！”楊湘激動地展開雙臂，緊緊抱住她。

“謝謝！”虞晴拍拍她的背，關切問道：“你吃飯了嗎？”

“我在高鐵上吃過了。”楊湘笑得有些腼腆，“我們現在去哪？”

虞晴頓了頓，眉眼帶笑說：

“我還沒吃飯，我們去吃燒烤吧！”

“好呀好呀！”楊湘連連點頭。

兩人去了南大附近的一緣燒烤店，這家燒烤店從虞晴讀本科的時候就已經開在這了，現在虞晴已經工作了，燒烤店的生意依然十分興隆。

兩人在靠門的桌邊坐下。

虞晴看了眼時間，十點半，想到周晚霁制定的那條規定，此刻莫名生出一陣逆反情緒，她把手機丢進包裡，開始專心挑揀食物。

不一會兒，兩人面前都堆了一個小山包。

虞晴和楊湘兩個人邊吃邊聊，聊到工作時，楊湘像打開了話匣子：

“晴寶，你是不知道，我每天過得有多凄慘，純牛馬說得就是我！還有還有，我跟你說，我感覺我們公司快不行了，領導格局太小，還非要學着别人打什麼價格戰……”

楊湘越說越氣，用力捏了捏手裡的啤酒罐，蓦地又洩了氣：“晴寶，我覺得我要失業了……”

虞晴安靜傾聽着，眼神擔憂地望着她，試圖用這種方式分擔她的難過。

“如果失業了，我來南城找你吧。”楊湘苦笑着說。

“好。”虞晴擠出一個笑容，眼神堅定道。

“嗨！不聊工作了，說說你吧，”楊湘迅速從悲傷的話題中抽離，沖虞晴八卦地挑了挑眉，“你上次說的結婚對象，那個總裁，什麼時候能帶給我看看？”

虞晴先是無奈笑笑，接着又慢慢轉變成苦澀的微笑。

楊湘神色滞了一瞬，因為她看到虞晴眼中蘊着抹不開的濃烈憂傷。

半晌，聽到她低聲說：

“楊湘，你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