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素後來也問過她學得怎麼樣了，她直接發了通火說根本看不懂不想看了，這本來就是原書裡趙聽風和唐素素常有的相處模式，所以唐素素大概自己都沒在意。

隻是……

趙聽風看着對面的陳因果，體會到了什麼叫“眼中下起了暴風雪”。

她在心裡竊笑，唐素素啊，都這麼信賴陳因果了，怎麼不想想對方有沒有同等地看待你呢？

她偷偷看着陳因果手指骨節上泛出的紅色越來越明顯，仿佛燒了起來一樣，猜想陳因果手裡的杯子大概最能體會到他此時憤怒的心情了。

對于趙總來說，每天經手數不清的文件，給親生女兒的滿分試卷簽名可能都是上個世紀的記憶了，給趙聽風的推薦簽個字大概是轉手就忘的事。他本來就沒指望過趙聽風有什麼出息，趙聽風也一直把備考的事以及考上的結果瞞着所有人，所以趙總肯定也不會想着日後跟唐素素提起幫趙聽風簽了這封推薦信的事。

對于唐素素來說，大概這隻是一樁最不值一提的小事：異想天開的趙聽風不知道在哪裡跟人攀比起了什麼，突發奇想說想要好好學習，不過在自己扔過去一堆書之後就立刻放棄了。她最近因為公司項目長居外地，不聽趙總提起，自然不可能知道趙聽風突然要讀MBA，當然也不會和陳因果把“趙聽風有一次曾說過想和自己學點東西”這種小事說出來。

當然，要說出來還是可以的，畢竟這也是對趙聽風來說非常了不起的改變，甚至可以說明她這個人也沒那麼懶惰廢物不成器……

不過唐素素本來就讨厭她，不說當然也很正常。

本來嘛，人看待别人的時候都會帶着濾鏡的，讨厭她的人在說起她的時候，再詳盡也難免漏掉一些顯得她沒那麼糟糕的瑣事。

這對唐素素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趙聽風相信，如果之後唐素素知道自己考上了MBA的項目，大概會立刻想起那時的事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幫了讨人厭的趙聽風一個忙，然後再趕緊告訴陳因果。

可惜遲了。

趙聽風就是想着這一點，才急急忙忙把這件事告訴陳因果的。

剛剛在洗手間的時候，她的心裡就一直覺得不對勁，陳因果如果要拉攏她，為什麼非要對她和趙聽雨的關系好不好這件事追根究底呢？

再到現在，陳因果一面向她說趙聽雨的流言，一邊觀察她的表情，哪裡有想要煽風點火的樣子，分明是在探究她神情裡的每一絲漏洞。

甚至剛剛她把自己的“藝術投資”設想和盤托出，陳因果也一直遲疑着，是為什麼？

陳因果對她有疑心，趙聽風當然看得出來，她也盡力應對了。

可是說來說去，陳因果應該對她起疑心嗎？

陳因果聽說的趙聽風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聯系原書的趙聽風來看，就是一個腦子不好、脾氣很大、美貌絕倫但腹中空空、愛慕虛榮還自以為是、一心嫉恨自己妹妹的草包。

而自己現在的樣子呢？有一個想要通過投資藝術界給自己增光添彩幫自己嫁到外地豪門的計劃，但唯一做的也就是參加了一個畫展、維護了一下妹妹、買了一幅畫、然後現在想要讓陳因果給自己介紹點人脈，通過的方法還是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說出來指望能用錢買通陳因果幫自己一把。

不管怎麼看，她覺得這個形象也差不多挺愚蠢了。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比起原書中的形象來看稍微正常了那麼一點點。

事實上，趙聽風覺得這個形象還挺合情理的。本來的趙聽風在因為雲憑岚的事而失常之前，就已經考慮着去外地躲開趙聽雨。對于這個耀眼的、處處壓着自己一頭的妹妹，她雖然嫉妒，但更多的隻是認清了現實之後想着躲開罷了，若不是她遇上雲憑岚，又被雲憑岚當作替身，誤以為自己真的能攀上雲憑岚了，再發現雲憑岚和這個自己永遠比不過的妹妹之間的種種……

總之，故事後期那麼瘋狂的趙聽風，很大程度上是被雲憑岚的事情刺激的。既然現在自己按設定來說還沒和雲憑岚怎麼樣，那勉強保持正常也沒什麼問題。

何況陳因果又沒有讀者視角，他能了解到的無非是唐素素告訴他的。唐素素一向讨厭跋扈的趙聽風，在陳因果面前加油添醋多說點她的壞話也不是沒可能。若真要把唐素素對自己的描述擺在面前，她大可以一一反駁這都是唐素素的主觀污蔑。憑什麼唐素素嘴裡的人設才是真的她？

這句話，就算換了真的趙聽風來，估計也會這麼說的。

而這個道理，陳因果不可能不知道。

趙聽風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雖然和唐素素描述的有細微的出入，但大方向也差不多。頂多就是唐素素出于對她趙聽風的私人情感，把她的缺點都放大了而已。這麼理解，明明也沒什麼問題。

陳因果如果想到這層，自然也應該覺得趙聽風就是眼前這樣的，那他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就在剛剛跟陳因果的言語交鋒中，趙聽風才突然想明白這個唯一的可能性。

——陳因果對于趙聽風表現出來的樣子并沒有那麼懷疑，反而比較讓他懷疑的是他的信息源。

他不相信唐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