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趙聽風實在是不想重回工作崗位——尤其又不是自己真正的公司。
不過她都給自己造了一個“癡迷于雲平岚的跟蹤狂”人設,現在看到工作就跑路實在不适合……
認清現實的趙聽風苦着臉坐正,逼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态。
雲憑岚看着她死氣沉沉的表情,難得的溫柔起來,輕手輕腳地推給趙聽風一堆材料,并且擠出了相當柔和的聲音——雖然對社畜狀态的趙聽風來說沒有任何區别。
“這是我父親的秘書整理好給我的,說是我這個項目用到的資料,有的内容跟你剛剛講的話也有關系,你看看吧。”
夜色初上。
窗外一片燈火通明,窗前趙聽風還在唉聲歎氣地敲着鍵盤。雲憑岚翻翻桌上的文件,再合上,内心煩躁。
這種别人忙個不停而他自己無事可做的感覺太不好受了,尤其眼前的人還是在為自己做事。
如果趙聽風聽見他的心聲,一定會痛罵這種享福還不能心安理得的變态資本家心理。但是對于熱血創業者雲平岚來說,他的确很别扭。
當然,他這麼别扭更可能是因為眼前這個幫自己做事的人是莫名其妙貼上來再被自己哄騙過來幫忙的,而此刻她一邊幫忙一邊不斷地刻意發出很大聲的歎氣。
“唉!”
這一聲聲“唉”聽起來就像一聲聲“你也太蠢了”,雲憑岚不自覺地腦内回放趙聽風苦着臉看着自己的樣子、她像哄小孩子一樣跟自己商量他的構想中的漏洞的時候、還有她用質疑的語氣讓他再找幾個員工時的語調。
他被小看了。
雲憑岚确定。
雖然他早就看出來了,趙聽風從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把自己當成笨蛋,但此刻這種感覺實在太強烈了,可能是因為她已經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也可能是因為這種别人為了他的想法忙得不行他而卻隻能袖手旁觀的狀況讓他也不由有點自我懷疑:難道我真是個笨蛋嗎?
笨蛋老闆雲憑岚有點苦惱地抓抓頭發,轉身出門,免得自己的焦躁影響到專心工作的趙聽風。
“給你的。”
趙聽風從材料中被突然喚醒,驚訝地望着面前的咖啡。
不是什麼手工沖泡的高級貨,隻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樓下便利店裡買的紙杯咖啡。雲憑岚一臉死相地站在旁邊,望望天,望望地,再望望她。
又是咖啡……
趙聽風一下子笑出聲來,“多虧你幫我買了咖啡,不然我等一下又要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她輕笑着喝了一口,揚起臉看着雲憑岚。
雲憑岚一時之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沒怎麼聽懂趙聽風的話,但他在心裡想着,這樣的笑容比她之前那些做作的尬笑好看太多了。
而他嘴上卻連“我隻是作為領導關心員工,你好好幹活吧”之類的逞強的話都沒辦法說出口。他看着月光照在趙聽風略顯疲憊的眼睛上,也淺淺笑了笑。
淩晨四點,天光都快亮起來了,在不知道雲憑岚又去買了幾次咖啡後,趙聽風終于完工了。
“你看,”她貼着雲憑岚坐下,雲憑岚早已累得貼着牆坐在地上打着盹了,因為身邊突然有一具溫暖的軀體靠了過來而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趙聽風。
趙聽風根本沒注意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大體上寫好了,你父親的秘書把市場數據整理得挺齊了。看起來這個市場還是有挖掘的潛力,但是時間緊迫,比起擴大市場我建議你着眼于好争取的客源,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推開宣傳,至少可以避免活動沒人知道這種情況。而且本市的咖啡店似乎很少采用規模大一點的宣傳,這是我們可以搶占的先機。至少這三天,哦現在隻剩兩天了,比較容易辦到……”
趙聽風對着眼前的一疊打印紙說個沒完,雲憑岚一開始看着文件聽得很認真,但漸漸地越來越聽不清她在講些什麼,便側頭去看。趙聽風微眯着眼,嘴唇一開一合,露出潔白的牙齒,但手指已經不知道指到文件的哪個部分了。
眼前這個女人沒有化妝,但依然有着飛揚而濃密的眉毛、微微上挑的眼角、挺拔的鼻梁、和不畫而朱的嘴唇。第一次見的時候,雲憑岚覺得她明豔的長相中甚至有些淩厲,但現在她雙眼閉成了兩條縫,黑白分明的眼珠完全看不見了,長睫毛垂下來蓋住眼睛,嘴也幾乎不張了,卻還在喃喃說着什麼。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實在聽不清趙聽風嘴裡喃喃說的話了。
趙聽風半睡半醒地把頭更貼向雲憑岚,幾乎快要把嘴唇貼上雲憑岚的側臉。
“我是說……要對你的競争對手做詳細分析,選擇我們可以切入的宣傳點……就明天……然後後天就開始宣傳……”
雲憑岚聽不清她在說着什麼,隻抓到一些關鍵詞,女孩說話時的氣息不斷撲到他的臉上,他覺得臉頰微微地癢着。
有這麼困嗎?怎麼顯得自己這個老闆似乎在欺壓員工?
他伸出手,輕輕地地把趙聽風的頭靠到自己的肩上,再微微放低肩膀。感到肩膀上那顆腦袋如釋重負地沉了下來完全壓在自己的肩上,笑了一下。
趙聽風本來還想幹脆靠着雲憑岚的肩膀,邊歇歇腦袋邊繼續講解自己的計劃書,但是實在太困了,雲憑岚的肩膀意外地好靠,怎麼似乎很催眠的樣子。
“那計劃書……”
“明天再說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