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景和點了點頭，“嗯。我送自己的兒童節禮物。”
TO神色發怔了幾秒，又改口道：“這挺好哈。參加漫展cos白發系不用買假發了。”
“去……”
聞景和還沒說完，就聽見TO的手機響了，TO讪笑一下，拿出來接通了，側身讓進聞景和就去裡面一邊了。
“喂，有事兒嗎？”
“好，我知道了。”
TO皺起了眉，看上去對方似乎催得很急。
“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了。勞駕兩位自己動手了。”TO扯出一抹滿含歉意的笑，朝兩個人一躬身道。
聞景和不甚在意地揮揮手，“沒事兒，你要是忙就先去吧。”
“行，那回見啊。”TO向聞景和揮揮手，示意他回屋。
目送TO拐進電梯，聞景和縮回頭來，關上了七号室的門。
聞景和摸了摸鼻子，坐到了東方淵身邊。一時間，他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倒不是因為時誠的話。是因為之前幾天他發的消息，眼前這人一條都沒回。
聞景和還沒想好要說什麼，東方淵先開了口：“你這一頭白發……真是漂的？”
聞景和點了一下頭，指了指自己的一頭白發，“嗯，漂的，提前适應滿頭白發的生活。”
伸手卷起一縷略略卷翹的發尾，又捋順了放回去，東方淵感慨：“嗯……很襯你。”
“謝謝。”聞景和盯着桌上咕嘟嘟的魚鍋瞧，沒看東方淵，話也說得冷淡。
察覺到對方的情緒不好，東方淵直直盯着他，“你……不太高興？”
“沒有。”聞景和笑了兩聲，繃着臉搖頭否認。
吃飯的時候不講喪氣話是對食材的尊重。
聞景和剛要解釋，就聽見東方淵柔聲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聽清這句話的同時，聞景和轉頭看過去，發現人垂着眼，眼下布着烏青，連眼睫的陰影都蓋不住的一圈。
見對方這樣憔悴，他心裡對這人的不滿一掃而空。
“哦，所以，是有意的了？”
聞景和把頭又低下一點，微微上仰的目光正對上東方淵擡眼。
笑意鋪展在他眼底，像是一片深邃包容的海，看得東方淵驚心動魄，怔得一瞬忘記了呼吸。
再回神時，聞景和正熟練地提着茶壺倒水，仿佛沒察覺東方淵那一瞬的異樣。
倒好水之後，聞景和推了一下黑框眼鏡。
聞景和……
渾身都透着一股子可愛的漂亮。
即使是戴着容易襯得人木讷的黑框眼鏡，穿着普通的紅黑相間格子衫，東方淵也依舊這麼覺得。
就像黑暗中的唯一發光體一樣，東方淵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從聞景和出現在門外開始，東方淵心裡就騰起一股“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來”的沖動，脫胎于泵動血液的鮮紅髒器，在胸腔裡四處亂撞。
好不容易縛壓下了那股沖動，僅僅是和對方對視一眼，那股沖動現在大有故态複萌的趨勢。
東方淵悄悄調整好呼吸，拇指無意識地摩挲幾下食指根部，繼續笑着解釋：“最近公司有些事到收尾階段了，我想辦得漂亮一點兒。”
聞景和點了下頭，給東方淵遞了一杯水，“嗯，我能猜出來。最近透子下了課就朝校外跑，我看見好多次了，叫都叫不住。”
聽了這個解釋，東方淵反倒有些糊塗了，“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跟自己賭氣呢呗。”聞景和深歎一口，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講，“來之前，我改編的曲子被否了，需要改換基調，重新再來一遍。”
“開心點兒，音樂制作人先生。”
東方淵張開搭落在他身上的手掌，輕巧捏了兩下他的後頸，柔聲打趣道：“曲子被否了沒關系，但你如果再低沉下去，你頭頂的烏雲就要把今天的飯浸成苦味兒的了。”
講完，東方淵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聞景和的頭頂，好似那裡真有一朵烏雲正在醞釀雨意。
“那可不行，我可是盼TO的酸菜魚盼好久了。”聞景和連連搖手，仰頭指着頭頂講，神色頗為正經，“你回去，不許欺負我的酸菜魚！”
東方淵捂嘴偷笑幾下，在聞景和飄過來一眼時，又輕咳兩聲，刻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惹得聞景和扮了幾個鬼臉給他。
這一頓飯吃得不算熱鬧，可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失陪的TO不知道被什麼絆住了腳，一直沒再回來。
兩個人等了TO一會兒，但隻等到了TO傳送來的傳聲海螺。他在裡面再次道歉，說是實在脫不開身，最後告訴兩位“客人”吃飽了隻管走，餐桌殘局他會找人收拾。
聽完之後，東方淵長呼出一口氣，聞景和卻笑得意味不明，甚至有些諱莫如深。
既然得了主人家的囑咐，天色也不早了，兩個人也不再多作停留，很快就離開了夜色這家店。
一路上，聞景和坐在副駕上，支着手臂，托腮仔細看了看道路兩側的建築和忙碌的人們，不自覺地笑了兩聲。
東方淵悄悄瞟了他兩眼，又悄悄收回目光，跟着笑了兩聲。
路上的百态很快被甩在後面。
東方淵照舊把車停在了離薊大校門口不遠的小區旁。
車一停穩，聞景和就麻利地下了車，繞過車頭，走到車身另一側，堵住開了一隙的車門沒讓東方淵下車。
東方淵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看見這人又笑着敲了敲車窗，打開半扇車窗後，就聽見聞景和講：
“你需要幫忙但不想麻煩别人的時候，或者是你不知道該找誰幫忙的時候，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末了，怕東方淵有什麼顧慮，聞景和又添了一句：“放心，我不嫌麻煩。”
聞景和講得格外真摯，眼睛格外亮，像是都市夜空裡極難搜尋到的星子。
但他講完就轉身要走。
東方淵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等他轉回頭來，神色頓了一下，緩緩松開手，“等等，我有件事要問你。”
聞景和瞧出東方淵的躊躇，手搭在半開的車窗上，轉正身體，面對着他直言：“你問。”
東方淵扯開了一抹笑，故作輕松地問：“那首曲子，你想好名字了嗎？”
“哪首……”聞景和垂眸蹙眉，有些懊惱地在腦海裡搜羅着。
聞景和多想一秒，東方淵的心就沉下去一點。
東方淵啟唇欲要說答案，聞景和突然打了個響指，猛地擡頭，恍然大悟：“啊，它還沒名字呢。你是第一位聽衆，要不然你來取吧？”
“我确實有一個想好的名字，就叫它‘緻每一個甯靜的月夜’，怎麼樣？”
東方淵盯着他眼裡熱切的光，笑容柔和許多，緩緩說出了自己當時腦子裡閃過的名字。
“緻每一個甯靜的月夜……”聞景和沉吟幾聲，點了點頭，雙手一拍，“好名字！到時候歌曲制作字幕裡單給你加一欄。”
“你覺得好就行，曲子是你作的，我隻是取個名字而已，不用加我名字。”東方淵笑了兩下，有些自謙道。
聞景和不置可否地笑笑，再次朝東方淵擺擺手，“那，回見啦！”
“嗯，回見。”
東方淵也笑着同他擺擺手。
收到東方淵的笑容後，聞景和轉身笑着跑向了校門口，還沉浸在喜悅之中。
跑到半路，聞景和又回身向東方淵揮揮手，揮完手又轉身繼續跑。
像火。
隻要吞下一點氧氣和可燃物，就可以散發出光和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