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登市的日頭正在逐漸變毒。
戴墨鏡的花襯衫男人正仔細盯着百米水幕的異動,而脫掉黑衣的青年男人正在盯着手表倒數秒數。
相同點是,兩個人都皺着眉頭,臉上帶着一點不太死心的沉重,像兩隻固執的黑山羊。
河畔兩側護欄周圍共圍了十幾個身穿黑衣的青年,都等待着命令。而着波西米亞風白裙的女人,正在給頭腦有點昏沉的鹿溶輸靈力,時不時地掃兩眼塞涅河。
蓦地,百米高的水幕洞開一扇白門。白門打開,聞景和第一個從裡面跳出來,緊接着,依次是炎翎和東方淵。
秒針恰巧指上表盤上的“12”,整整好半個小時。
東昭扶了一下墨鏡,臉上的沉重有了一絲松動,當機立斷下令:“它會重新成為塞涅河的一部分,大家注意保護河畔建築。”
聞景和急忙跑到東昭面前,又轉向溫如玉那邊,立正着敬了兩個禮,“東哥,玉姐,我過來報個平安。”
見到聞景和人活蹦亂跳的,東昭把喜色壓下去,帶點嫌棄地揮了兩把手,示意他趕緊離開,“你快去休息去,别在這摻和了。”
“好嘞。”聞景和得了雞毛令箭,轉身對着玄羽微微颔首,就要去溫如玉那裡看看鹿溶的情況。
東方淵擔心地緊跟在聞景和身後,和轉身的聞景和打了個照面。炎翎落在他倆後面,跑去玄羽那裡彙報任務情況。
“你就是……”見到聞景和身後的陌生面孔,東昭摘了墨鏡,正準備和人打個招呼。
話還沒說完,東昭餘光就瞥見轉身的那個頭一歪,将将要倒,嘴反應最快,當下大喊:“景和!”
東昭一喊,所有人都看向了聞景和,同一時間都倒抽一口涼氣。
這麼直直倒下去,估計怎麼也得摔出來個腦震蕩。
直到一雙手抱住了要倒的聞景和,所有人那一口涼氣從肺裡悠悠轉了一圈,又被呼了出來。
從那雙手朝上看,來幫忙的發現是張陌生的年輕面孔。
天呐!東庭竟然有一天招了新人?!
知道聞景和現在是在強撐精神,東方淵就一直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就怕他突然倒了下去,身邊沒人扶。
果然,這人見到熟人,精神稍一松懈,走不出兩步路就要倒。
東方淵提前察覺了聞景和要倒,趕忙上前一大步,及時抱住了他,沒讓他倒下去,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停!”
東方淵立即比了“停止”手勢,平靜地告知在場的所有人:“請各位盡量保持安靜!他隻是需要休息。”
話講完,東方淵才想起剛才好像有人問自己話。
順着記憶中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東方淵見到了一張曾經偶然見過的男性面孔,愣了一下。
東昭見到東方淵卻并沒有多麼驚訝,瞧出他的訝然,隻慢悠悠戴回墨鏡,指了指聞景和,笑吟吟地颔首緻意。
見對方并不打算再說些什麼,東方淵也向他颔首緻意,而後轉過頭,看向聞景和要去的地方。
是一張曾經偶然見過的女性面孔。她笑吟吟地在招手,示意東方淵過去。
這次,東方淵沒再楞在原地,而是抱着聞景和閃了過去。
東方淵躬了躬身,恭敬道:“您好。”
“你好,溫如玉,聞景和曾經的監護人之一。”溫如玉先自己報上了名字,而後拍了拍身側的躺椅,“把他放在躺椅上來吧。一直抱着這小子也不輕松吧。”
“好。”東方淵點一下頭,走到躺椅前,輕輕把聞景和放了上去,細心地捋了捋他的劉海,又補充了一句,“東方淵。”
溫如玉擡頭看東方淵一眼,似乎沒懂為什麼補充這一句。
東方淵轉過身,笑了笑,“我的名字。知道您肯定看過我的檔案了,但您說了您的名字,我不說自己名字的話,總感覺不太禮貌。”
溫如玉擺擺手,眉眼含笑,“不用那麼客氣。你就和景和一樣,喊我玉姐就好了。”
東方淵颔首,“嗯,玉姐好。”
“真說起來的話,沒看你檔案之前,我也聽過你的名字的。”溫如玉給睡着了的鹿溶蓋了一條毯子,又遞給東方淵一條毯子,自來熟地開了腔,“隻是那時候并沒見過真容。今天也算是一睹真人光彩了。”
接過毯子的東方淵:“?”
“景和有時候也會很啰嗦的。”溫如玉起身去車後備箱裡翻找東西,話匣子卻沒停下,“我記得,是剛認識他那個發小的時候吧,會一刻不停地講一些他覺得有趣的事情。”
聽見溫如玉提起東方透,東方淵邊給聞景和蓋好毯子,邊拘謹地接話:“嗯,小透從小就是個有趣的孩子。”
溫如玉抱回來一條毯子,搖頭失笑,“不隻是東方透。”
這句話說得很微妙,搭配上溫如玉投過來的目光,很容易讓人誤會聞景和暗戀東方淵。
但東方淵知道,根本沒有那麼一回事。就像艾菲斯之前誤會自己暗戀聞景和一樣。
都隻是外人關于他和聞景和之間關系喜聞樂見的猜測。
或者說到不了暗戀那種程度,隻是欣賞這個人的能力和人格,最多算是有好感吧。
東方淵不知道該怎麼接這種話,緊張得吞咽一口口水,生硬地轉了話題:“鹿溶情況怎麼樣?”
溫如玉看清東方淵的緊張,把毯子遞給他,順着他的話題講:“小鹿的情況隻是比景和的情況看上去要嚴重,實際上,比景和的情況要輕很多。”
東方淵接過毯子,坐到軍用綠色馬紮上,靜靜看着溫如玉,等着她的下文。
溫如玉笑笑,眉心微蹙,去看聞景和,意味深長道:“有時候,傷口看起來嚴重的,反而才是最好治愈的。”
東方淵反應過來是在說聞景和,立即搖搖頭,“他沒把傷口藏起來。”
溫如玉緩緩點頭,像是贊許,“他沒藏起來,但也沒撇着嘴抱怨,這說明……”
東方淵瞧了一眼在睡的聞景和,自然地接上了溫如玉的話:“說明他不會撒謊,所以選了不多提。”
“你還蠻懂景和的嘛。搭檔得應該還算順利吧?”溫如玉有些意外,關切地問了一句。
“他不太信任我。”東方淵搖搖頭,眉頭緊鎖,有些為難,“也叫我不要相信他。”
“景和其實也比較慢熱,”溫如玉越說聲音越小,似乎有些惋惜,“還需要點時間的……”
“有一件事,我想冒昧問一句,”東方淵沒接話,小心觀察着溫如玉的臉色,試探着問,“景和他……還有其他的家人嗎?”
溫如玉沒想到東方淵會問起這個,一時面露難色。
……
與此同時,臨淵閣中心會議室。
“散會!”
臨淵突然拍了一下桌,語氣裡一反常态地透露出了一點喜悅。
講完,臨淵也不管震驚得愣在原座位的參會人員們,徑直朝外走。
哇,達到目的就溜,真刺激哈。哪有那麼好的事?
蘇雲斯第一個反應過來,剜了臨淵一眼,趁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當即起身掏手機逃命似的向外奔。
臨淵閣中心會議室禁止使用靈力。
但蘇雲斯現在哪顧得上什麼狗屁規定,閃身超過臨淵,一溜煙就出了臨淵閣中心會議室。
蘇雲斯邊跑邊給東昭撥了個電話,嘴裡不住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