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小和,祝你生日快樂!我知道的,今天是你的夏曆生日。”
聞景和一手舉着手機,一手去翻日曆,發現今天是夏曆四月初四,真的是他的夏曆生日。
“哇,真的是,謝謝哥!哥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比如被威脅之類的?”
“今天你是壽星,要記得吃長壽面哦。”
東方淵的回複說得滴水不漏,反而坐實了聞景和的疑問。
“是誰?陳麟鴻,還是……”
聽着聞景和帶點笑意的追問,東方淵望着坐在自己對面臉色不佳的陳麟鴻,歎了一口氣。
“被你說對了,我這麼早給你打電話,就是因為你的生日聚會,我可能要遲到啦。”
“哦喲,那你開一下揚聲器,我演一下。”
東方淵聽到聞景和輕笑了一聲,語氣裡全是躍躍欲試,按下了揚聲器鍵,把手機平放到辦公桌上。
手機裡傳出來嘈雜的人聲,狗叫聲和布置聲,好似接通電話的人真的在某一個大型生日聚會現場。
沾染了怒氣的稚氣男聲傳出來:“淵哥哥,是不是那個姓陳的又糾纏你了,我和你說,這種人就是……”
“唔,你為什麼捂我嘴,哥?”
男孩不解的聲音未落,就聽見青年男人低聲地吩咐。兩道聲音産生交疊,卻又道道分明。
“帶他下去。”
“哥~我沒說錯啊……”
男孩稚氣的聲音裡很容易能聽出撒嬌和不服氣的意味。
窸窣的聲音,女仆的勸解聲和男孩的賭氣聲逐漸弱下去,襯托得接下來的青年男聲更加清晰,更加帶着一種清冷的強大氣場,令人心生敬畏。
“東方先生,是嗎?我是文流景,小和還小,說話有些沖,你多包涵。但恕我直言,對于陳麟鴻那樣的……朋友,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另外,遲到沒關系,必要的話,可以派人去接你。”
東方淵瞧着陳麟鴻愈發難看的臉色,笑着回答:“不用派人來接我,沒有發生那種事情。”
清冷持重的男聲給出簡單的回答:“那就好,有事的話,請給我打電話。”
“大少,您看還需要布置些什麼嗎?”
是剛才的女仆聲,大概男孩是被生日聚會上的客人們絆住了腳,她才得以脫身。對面的聲音斷開了一瞬,大概是文流景給女仆使了眼色,女仆立刻噤聲。
可能是需要親自布置,對面男聲說了結束語:“還有事要忙,我先挂了。祝愉快。”
“嗯。”
東方淵聽得有一瞬恍惚,好似自己在某一天真的認識了一對性格迥異的兄弟。挂斷前,甚至能聽到女仆漸漸清晰的矮跟鞋和地闆碰撞的聲音。
聽完這通電話全程,陳麟鴻的臉色差到了極點,心情跌到了谷底。
陳麟鴻知道東方淵考取了深淵的演員證,本來認為之前教他去第六醫院接人撲個空,是東方淵在耍自己。
結果,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真實的人存在。而且,對方聽上去很喜歡東方淵,東方淵看上去也和對方很親近。
東方淵是那種看着溫和,但在心裡默默給接觸到的每個人都劃好界限的人。一旦越過界限,那不好意思,你被他在心裡悄悄out了。
越界了還想和東方淵繼續做朋友?别癡心妄想了。
陳麟鴻深谙其中之道,用了些手段才能一直和東方淵做朋友。所以,認識不到幾天,就能和東方淵如此親近,隻能是因為東方淵主動親近對方。
可東方淵居然會有自己主動親近的人嗎?這怎麼可能!
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天的藥……
陳麟鴻不敢想下去,暗自攥緊了拳頭,擡頭對上笑得一臉溫和的東方淵,臉色更黑了幾分,卻還是自以為體貼地開了口:
“對不起,我那天也是鬼迷心竅才……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因為那件事發生了什麼的話,我……我可以幫你報警。”
東方淵發自内心地笑了出來,像是終于憋不住了一樣。
所以,是東方淵找了自己的同事來糊弄自己的,肯定是……
“抱歉,我失禮了。不用道歉了,陳先生。”
東方淵的敬稱像是一盆三九天的冷水,兜頭澆在了陳麟鴻心上,凍得陳麟鴻心顫。
陳麟鴻攥緊拳,軟下語氣:“為什……”
“東方集團和陳氏的合作在到期之前一切照常,但到期之後,貴司就沒必要準備續約合同了。”
東方淵收回橫躺的手機,低頭看向文件,沒給陳麟鴻機會說出完整的問句。
陳麟鴻手心攥得生疼,再次刻意地放軟語氣:“不續約也沒關系,那我們……”
“陳先生,商場上從來沒有‘我們是朋友’這一說。”
東方淵的目光停留在文件上,沒分給陳麟鴻一眼,“更何況,陳先生和我從來都不是朋友關系。”
聽到他否認從前,陳麟鴻終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吼:“東方淵!你是不是忘了我手上還有你的把柄?”
“沒忘,我本人很清楚你所說的把柄是什麼,也真、的很希望你把它放出來。”
東方淵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語氣也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在“真的”二字上加重了咬字讀音。
陳麟鴻怒上心頭,開口大罵:“你瘋了,東方淵!”
“我是什麼樣的人,陳先生不是早就見識過嗎?”
東方淵笑得溫和,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鏡,眼裡滑過一抹審視的嫌惡,“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陳先生。”
聽到後一句,陳麟鴻突然渾身一顫,後背上冒出一層冷汗,黏住了白襯衫。
“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那麼做,東方淵!”
陳麟鴻雙腿有些發軟,扶着桌子,癱坐回了椅子上,雙眼猩紅着。
“我也很想啊,但這全都取決于陳先生的表現,不是嗎?”
東方淵隻瞧了那一眼,就再次低頭看向手裡的文件,嗓音溫和得有些殘忍。
“我會,我會,我會離你,離東方家遠遠的。”
陳麟鴻低着頭給承諾,猩紅的眼卻緊盯着東方淵的脖頸,像隻匍匐身體捕獵的狼。
“嗯,謝謝您的配合。現在,陳先生可以走了。”
東方淵拿起筆在文件上優雅地簽字,簽完字,把文件放到一邊,手掌指了一下門口。
陳麟鴻從椅子上緩緩站了起來,闊步走到門前,深深看了重新拿了另一份文件的東方淵一眼,摔門離去。
東方淵嗤笑一聲,擡頭看了一眼天花闆,搖搖頭,繼續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