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如果遇到了緊急情況,我和‘荷魯斯’會做好支援工作。”納西塞斯笑彎了眼睛,才遮住了黑眸裡激動的光。
賈奇則是點了點頭,表示會進行支援。
做好支援工作?是像上次那樣端着‘荷魯斯’,躲在後勤裡,在任務對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來個一槍送走嗎?
代斯腹诽道。
紫衣主教雙手一拍,斬釘截鐵道:“好,那就這麼辦了。會議結束,各位可以去休息了。”
話音一落,納西塞斯和紫衣主教便開始将紙質資料收攏起來,整理好,放進了各自的公文夾裡。
賈奇靠在椅背上,暗自打量了幾遍紫衣主教,一雙灰青色的蛇瞳又撲回如同水仙花一般出塵的納西塞斯身上。明明已經認識了十幾年,卻好像怎麼都看不夠。
納西塞斯收拾好資料之後,帶着公文夾,拉着賈奇走了。
臨出正堂前,賈奇關切地問代斯:“‘千足蟲’呢?你放哪兒了?”
代斯朝他扯了個鬼臉,但還是乖乖回答了:“我的工具箱啊。”
自那兩位離開後,紫衣主教還坐在桌邊低頭思忖着什麼。
鮮紅的血液自銀色的聖子像汩汩流出,無聲無息淌過赤色祭壇,步步逼近伫立注視着聖子像的代斯。
代斯死死盯住那淌到腳邊黏稠的血液,因而,那蠕動着的血液再無法靠近毫厘。
代斯黑眸一凜,神情晦澀不明,努力壓抑着怒氣,沉聲道:“退下。”
那蠕動着的血液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旁的什麼,竟真的蠕動着緩緩退去了。
代斯帶着怒氣的聲音驚得紫衣主教從思索中抽離,他回頭去看,卻發現聲音的主人若無其事地打着呵欠,好似剛才空氣驟然濕冷下來的感覺,隻是他精神受到污染後産生的詭谲幻覺。
代斯走近赤色祭壇,随手一抹那祭壇之上的绯紅,什麼都沒有粘在手上,仿佛隻是早就幹掉的紅色漆料。
代斯撚了撚指尖,神情淡漠,又嗅了嗅自己的指尖,一絲掩藏不住的血腥味道逸散出來。
代斯幽幽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在紫衣主教的目光中轉身,而後撚過的指尖燃着了一團幽碧火焰。
那碧色火焰緩緩燃燒着,綻開了一朵焰花,幾乎吞沒了代斯的指尖。代斯神色自若地朝紫衣主教走過來,好似感覺不到火焰灼燒指尖帶來的痛覺,場景十分詭異。
紫衣主教直直盯着代斯指尖那團碧色火焰,正欲使用靈力滅火,卻聽代斯直言詢問:“主教先生打算什麼時候去拜訪懷特公爵府?”
紫衣主教沒回答,暗自驅使靈力想要覆滅那團火焰,卻沒想到驅使的靈力隻要靠近代斯便會作散,就像是被代斯周身一隻無形的手撥散了。
“你一直盯着我看,原來是在看這個啊。”代斯晃了晃碧色火焰燃燒的指尖,瞧了一眼手指尖,恍然大悟道。
幽都用的這種火叫什麼來着?嗯……應該是叫淨火吧,不管了,就叫它淨火吧。
代斯耳垂一時染了羞慚的绯色,支吾道:“這是……咳,下邊常用的淨火,可洗去用水難以洗掉的東西,不會造成灼傷。洗幹淨之後,它就會自動熄滅了。”
代斯話音剛落,那朵碧色焰花就合攏了花瓣,旋着自動熄滅了。
“哦。”紫衣主教應了一聲,瞧了一眼代斯的耳垂,收回了目光,手上提了鋼筆,“晚上吧,我托火翎鳥去給懷特公爵府送個信。”
不知何時,已經清醒的火翎鳥立在樹狀立架上,仰頸啼鳴一聲,似乎非常樂意送信。
紫衣主教還在找信紙,代斯出聲打斷了他的動作:“不用了,之前做面條時,我回了一趟公爵府,已告訴他們下午或晚上可能會有貴客到訪。”
紫衣主教聽了這話僵了一瞬,後脊發寒。
紫衣主教側身望他,黑眸一冷,眉頭緊鎖,冷硬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去拜訪呢?如果我并未打算拜訪而是直接下令呢?再者,如果我今天下午駁回了你的提議呢?”
代斯擺出一副混不吝的樣子,聳了聳肩,打哈哈道:“沒關系啊,大不了回公爵府用晚飯時,我多吃一點。”
代斯之前根本不是這個打算。代斯根本沒想過失敗的可能性。
以代斯過去對紫衣主教的了解來說,這人很容易對孩子心軟,而且冷靜沉穩又脾氣很好。
畢竟這人被東方透小時候胡亂鬧脾氣都沒什麼怒氣,反而好聲好氣地哄。
換作是自己,指定是要給當時東方透個熊孩子來個屁股開花。
隻要稍一提出比較靠譜的建議,這人肯定會答應,實在不行……那就靠斯諾小姐的談判技巧喽。
代斯開始安心想晚餐的事了,而另一位男士心裡卻有些惴惴。
紫衣主教之前認定了自己和代斯應該是認識的,所以,對代斯那些莫名其妙的行為有些縱着,連帶着許多詭異之處也被忽視了。但聽了代斯的話後,紫衣主教忽然感覺眼前這個人驟然變得遙遠而陌生。
紫衣主教還在思忖、審視着眼前人,但對方全然不察紫衣主教鋒利的目光,也不知是該說他遲鈍還是該誇他專注。
代斯伏低身體,蹑手蹑腳,死死盯着正呷羽的火翎鳥看,恍若一隻盯住獵物的獸。
火翎鳥睜着一雙紅寶石似的圓眼睛,早就見到代斯的動作了,隻等着他撲過來的同時起飛,教他撲個空。
結果當然是代斯撲了個空。
“我就想要你一根羽毛,一根就行,一根就行。”
代斯對着火翎鳥不停說着,食指比着數字一。
火翎鳥站在被架着的黑鐵臂甲上,側着頭,隻顧悠閑地呷羽毛,根本不理他。
紫衣主教見到此情景,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了,又受到精神污染,進而有些多疑。
“走吧,去懷特公爵府。”
紫衣主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紫色禮袍。
“好。”代斯立即應聲。
代斯扭頭,目光離開火翎鳥,轉向紫衣主教,火翎鳥聞聲也看向紫衣主教。代斯扭頭隻是虛晃一槍,趁火翎鳥沒反應過來,立刻伸手運了靈力,切了火翎鳥一根如火一般的羽毛。
火翎鳥看看羽根那齊整的一個切口,又瞧着對它做鬼臉的代斯,恨不能啄瞎他的眼睛。
“以物易物,這是公平交易。”代斯邊做着鬼臉邊說。
“今日就不麻煩你了,留在正堂休息吧。”
紫衣主教露出清淺的笑容,給火翎鳥在食盆裡多放了些玉米粒,算作歉禮。
紫衣主教放好玉米粒,拍拍手向外走,代斯三步并作兩步,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迅速出了正堂。
火翎鳥站在食盆旁,遠遠望了一眼兩人的背影,又望了一眼近來不太安分的赤色祭壇,而後繼續俯下身去啄食玉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