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顔料塗在黑色畫紙上,嗯,這種事也是有畫家會幹出來的。
代斯腹诽道,直覺得自己的美學修養真是被自家老姐的審美帶偏了。
紫衣主教低下頭,望着籠罩木桌的光,垂眸思忖着。
陽光在黑暗中确實是很珍貴的東西,但是,民衆一直躲在庇護所裡就代表着開塔祓除計劃失敗了。
那可絕不是上一任紫衣主教瓊斯先生想看到的局面。
紫衣主教神色堅毅,轉身就走,隻留給代斯一句飄散在空中的“走吧”。
代斯還沒搞清楚紫衣主教在看什麼,就聽見他說走,脫口而出:“哦。”
紫衣主教走得幹脆果斷,表情嚴肅,毫不回頭,遠觀大有正氣凜然雷厲風行之感。
代斯緊跟在他身後,默默思忖着什麼,不發一言。末了,即将走出酒窖、走上地面時,代斯回望了一眼那個本子。
上一任紫衣主教……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
可惜……
紫衣主教沐浴在天光之下,整個人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他朝着還在向上走的代斯,緩緩伸出手。
代斯眯眼看了看那隻修長有力的手,又看了一眼安靜等待的紫衣主教,毫不客氣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借力。
紫衣主教回握住代斯的手腕,把他拉回地面上。
代斯深呼吸一口氣,剛想感歎一聲“能自由生活在陽光下真好”,就看見一隻棕眼烏鴉從紫衣主教身後俯沖了過來。
woc,不用這麼猛沖吧,你要謀殺啊!
肌肉比腦子更快地做出了反應,代斯雙手護住紫衣主教的頭,硬拉着人蹲了下來。
棕眼烏鴉卻忽然又在原來高度的基礎上提升了高度,在半空中撲扇着翅膀,“啊啊”叫着,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地上的人類忽然抱在一起蹲下了。
“沒吓到你吧?”代斯松開手,低頭去看紫衣主教,放柔了聲音,見他面色如常,才起身把人拉起來。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反應過激了。”代斯微微躬身緻以歉意。
紫衣主教早從忽然被護住頭的愣怔中緩過神來,見他道歉,朝他擺手笑道:“沒關系,我知道是因為那隻烏鴉。”
代斯看紫衣主教還能笑出來,眼底清明,确定這人應該是沒事,連忙去訓那隻棕眼烏鴉:“小棕眼兒!你怎麼回事啊?知不知道這麼飛很危險啊?快去給人道歉。”
看着代斯拿手指指點點地訓那隻棕眼烏鴉,紫衣主教心底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烏鴉而已,何必苛求。
所以,代斯走過來,在自己面前曲肘時,紫衣主教懵在了原地。
“過來,道歉!”代斯邊曲肘去接空中飛着的棕眼烏鴉,邊呵斥道。
棕眼烏鴉落在代斯手臂上,呷了呷羽毛,學着人類紳士那樣,伸展旋轉翅翼,努力躬身行禮。不過,躬身對它來說還是太難了,它隻能通過努力低下頭,來表示歉意,看着有些透着笨拙的可愛。
紫衣主教看看棕眼烏鴉,又瞧瞧面露滿意之色的代斯,一時間手足無措。
不待紫衣主教有所反應,看出他無措的代斯出了聲:“行了,收起來吧,人家人好不和你計較。下不為例啊,再有下次,我實名投訴你。”
棕眼烏鴉恢複了往常的站姿,轉頭呷了呷羽毛。
那隻棕眼烏鴉明明隻是在呷羽毛,紫衣主教卻莫名感覺自己被什麼不在這裡的存在注視着一舉一動。
“來,小棕眼兒,這次是信還是電話?”代斯邊懶洋洋地問出口,邊理直氣壯地伸出另一隻手,默默等着棕眼烏鴉呷羽毛,也不催促。
棕眼烏鴉倒是非常迅速,沒讓代斯久等,蹦到代斯的手裡。隻見它輕跺了一下腳,代斯的手心便緩緩綻出一個曼珠沙華紋傳聲法陣。
棕眼烏鴉走到曼珠沙華紋的花蕊之上,棕眼睛裡閃過一道詭異的紅光,而後它高昂着頭,雙翼向下垂着。
這絕不是鳥的站姿,而是人的站姿。
“術~哥~有事兒嗎?”代斯不自覺軟着語氣喊人,變了嗓音說話。本就帶着一絲稚嫩的嗓音,經過他這一番不自覺的操作,變得更像個小正太了。
換個人在這裡,都會被眼前的景象和聲音沖擊得需要點适應時間。但是,紫衣主教隻是仔細打量着保持人的姿态的棕眼烏鴉,對代斯變了的嗓音充耳不聞。
棕眼烏鴉隻是“啊啊”叫了兩聲,代斯卻好似聽懂了一般,接上了話:“我的壓歲錢?打卡上吧,這次‘副本’和我有點關系,暫時回不去。”
棕眼烏鴉“啊啊啊”叫了三聲,隻是這次聲音有些高低的變化,似乎是提出了疑問。
代斯自如地接着話,耐心解釋道:“為什麼?我這次是輔助,輔助嘛,完成任務需要點時間。”
棕眼烏鴉又“啊啊”叫了兩聲,這次的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
代斯撇了撇嘴角,聳了聳肩,面露憾色,“等我回去再聚吧,提前給你拜個早年,祝你和小鴉子們一年比一年假期多,工資多。順便,替我問玄哥好。”
棕眼烏鴉“啊啊啊啊”斷斷續續地叫了幾聲,不知道說了什麼。
代斯點點頭,神情有些古怪,“好好好,知道了,謝謝哥~”
代斯話音剛落,掌心的曼珠沙華紋合攏起來,傳聲法陣逐漸消失了。棕眼烏鴉的棕眼睛随着傳聲法陣的消失而恢複如常,紫衣主教也感受不到之前那種詭異的被注視的感覺了。
“小棕眼兒,需要我送你回去嗎?”代斯望着站在掌心的棕眼烏鴉,好心問道。
棕眼烏鴉扭了扭頭,拒絕了代斯的好意。
“行叭,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代斯摸了摸棕眼烏鴉的頭,仔細叮囑道。
棕眼烏鴉揮了揮黑色的翅翼,又轉身同紫衣主教行禮告别,便匆匆飛向了天空。
“走走走,回教堂等他倆的勘測結果。”
“總感覺,接了那個……電話之後,你好像很高興呢。”
“有嗎?沒有吧?”
一紫一白兩道瞧着瘦弱卻挺拔的身影愈行愈遠,太陽的光一直毫不吝啬地照耀着他們。
白色的繡球花綻放在酒窖入口的角落,将這個場景記錄下來,傳送回它的創造者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