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主教先生,他偶爾會有一點脫線。”
如同水仙花一般氣質出塵的青年迅速從推敲計劃中分出神來,向着紫衣主教緻歉道。
“沒關系,您不必對此感到抱歉,第三聖子先生,”紫衣主教唇角微微上揚,噙着如月光般溫柔的笑意,“以及,第七聖子先生,您如果餓了的話,可以自己先行離開教堂的。”
依舊注視着聖子像的青年終于舍得轉動他那顆高貴的頭顱,将期待裹了詢問的目光投向紫衣主教,“真的嗎?”
紫衣主教被那雙期待毫無掩飾得溢出眼眶的目光看得心裡一驚,鄭重地點點頭,笑意清淺,“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青年急忙将《聖堂教經》夾在腋下,雙手合十,轉身朝向紫衣主教微微鞠躬施禮,黑眸笃定而虔誠,面色卻透着些莫名的紅,“哦不,那真是太遺憾了,希望偉大的約克神寬宥我的提前離開。”
“第七聖子先生不必驚慌,公平正義的約克神,會寬恕您的。”紫衣主教瞧着他臉上的紅,迷茫地眨動眼睫,雙手合十,恭謹地還禮道。
本來一隻手扶額的青年聽到這裡,又添了一隻手捂住了臉,悄悄低下了頭,倒吸一口冷氣,打了一個激靈。
惹得被稱為第三聖子的青年朝他投來目光,輕輕撫了撫他背上那鼓鼓囊囊的一團。
被稱為第七聖子的青年施完禮,在兩位不明就裡的青年的目送下,重新捧起《聖堂教經》,大步走出了聖伯納大教堂。
順着門縫溜進來的風,輕輕吹動聖伯納大教堂内懸挂的白底黑色不死鳥紋樣旗幟,火翎鳥發出了自在的悅耳啼鳴。
此時,餘下的三位青年才又重新投入到推敲瘋狂而又浪漫的計劃細節當中。
在青年們相對和諧的交談和辯論中,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遮蔽群星之輝,如期履行自己的職責,而那個計劃也不再僅僅是一個隻有骨頭的框架妖怪。
退避至中央大街兩旁的人們不再争吵,開始了今日份如同往昔一樣的忙碌。當然,也存在不同的聲音。
“媽媽,我們不離開嗎?”與那雙灰青色蛇瞳對視過的孩童仍然心有餘悸,緊緊攥着他旁邊金發婦人的手,帶着些以往少見的羞怯問道。
正準備帶孩子回家的金發婦人聞言,抓緊了胸前的銀十字架,面露掙紮之色。
紫衣主教大人已經将教廷的教皇令昭告整座霍黎城,并違背抛棄這座聖城民衆的教皇令,進而頒布了聖城紫衣主教令。
聖城紫衣主教令中明示,紫衣主教将重新開啟聖塔,等待遠道而來的盟友一同祓除可怕的惡魔,并要求聖城民衆在規定期限内撤離聖城。
金發婦人雖并不是土生土長的霍黎人,但她在這裡長大,親眼目睹聖城如何度過了最困難而又漫長的那十年,又如何在民衆包括她自己的建造下,一點一點好起來。
于她自己而言,霍黎城已是她的故鄉,她當然要與這座城市共存亡。可她的孩子又那樣的年幼,那樣的可愛,那樣的渺小,他不該為自己有些魯莽的決定所折斷飛向美好未來的雙翼。
金發婦人松開抓緊銀十字架的手,蹲下來與還太過年幼的孩童平視,撫了撫孩童的額發,眼裡隐隐閃着淚光,嘴角卻蔓延開溫柔的笑意,“親愛的,如果你感到害怕,媽媽可以送你離開我們的聖城。”
有着可愛面容的孩童不明白,為什麼媽媽的眼神那麼悲傷,卻依舊在微笑,隻隐隐感覺到自己好像并不喜歡媽媽這樣。
于是,他有些郁悶地問道:“那你呢,媽媽?你不和我一起離開嗎?”
金發婦人看着微微皺眉的孩童,右手又抓緊了胸前的銀十字架,左手依舊撫着孩童的面龐,眼裡的淚光逐漸消失,隻餘下風雨摧不折的決絕與堅定,“媽媽不會離開這裡,媽媽将會侍奉我們的主到最後一刻,媽媽将與我們的聖城共存亡。”
“那我陪着媽媽一起。”童稚的孩童尚不明白他選擇的是一條需要付出諸多代價的路,他隻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像父親抛下母親和他一樣,抛下母親而獨自離去。
“好,我們約翰一直是個勇敢的孩子。”金發婦人溫柔地撫了撫名叫約翰的孩童的發頂,右手松開了銀十字架,起身拉過孩童的手,緩緩走向回家的方向。
名叫約翰的孩童受到表揚,忍不住翹起嘴角,邊笑着邊訴說着剛才與那雙蛇瞳對視的事。
“媽媽,我和你說,那個黑神官的眼睛看着好可怕,好可怕。”
“是嗎?但是,那應該是紫衣主教大人在等的盟友,是會像約克神一樣庇護我們的,來自王廷的勇士,約翰要尊敬他哦。”
“嗯嗯,約翰知道了……”
那對母子交談的聲音逐漸遠去了。
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青年,坐在路邊恰巧耳聞目睹了這令人悲傷的一幕。現在,他放下了手裡用來遮住臉的《聖堂教經》,拍了拍身上因為久坐而生出細小皺褶的白色聖十字護衛服,起身離開了這個有些令人難過的場景。
該是時候去拜訪那位恩人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