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宿舍裡一片安靜。

桑柔忽然想到上次見的那個中年男人，他是一個儒雅溫柔的人。送鋼筆的時候，他也沒有擺出上位者的姿态跟她說話，而是像一位仁愛的長輩關懷備至。

姜煙說：“他看着很年輕啊。”

顧輕舟點頭：“嗯，五十出頭而已。”

宿舍裡再次寂靜下來。

過了一會。顧輕舟再度開口：“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查過他的履曆。我查過，他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政治家。他是京大本碩連讀，京大讀碩士的時候，他還在京市就職過，畢業之後，分别在南城市、北城市、安城市就任。我覺得以他早年的履曆，他完全可以去更遠的地方。”

姜煙：“所有任職不是聽從上面的領導嗎？”

顧輕舟說：“這個可以拒絕調任的。其實我也不太懂這些，隻是我聽我家裡人說，其實以他的履曆來說，他不可能止步在這裡。聽說前幾年就升遷了，但他拒絕調任了。”

蘇念微微詫異：“為什麼？人都向往高處。哪怕是為了心中情懷，走的更高，握在手裡的權力也會更大的。”

顧輕舟：“我不知道。”

蘇念問：“你家裡人說話靠譜嗎？”

顧輕舟睜大眼睛，連忙說：“我家裡人都是公職人員，好吧？”

蘇念：“都是公職人員？”

顧輕舟說：“對啊。我媽媽是中學教師，爸爸是大學教授。大伯是教育廳的，二伯是政府部門的。”

蘇念：“那你天天喊窮？”

顧輕舟：“我不窮嗎？我很窮的好嗎。可能我家不窮，但我窮啊。”

蘇念：“……你家裡人不給你錢花嗎？”

“啊？”顧輕舟說，“給啊，但我上了高中之後，我再也沒跟他們伸手要錢了。”

蘇念：“那你日常開銷怎麼辦？”

顧輕舟說：“我有獎學金啊。而且我不是學了攝影嗎，我拍照很好的。一中不缺有錢人，我每個周六，隻要有空，我就在群裡接個單，一天賺個小一千。我從高一下開始我就實現經濟自由了。”

姜煙：“什麼群？”

顧輕舟：“就我們攝影社團有個群，學長學姐把我拉進去的。群裡人有很多人，都是愛拍照的。她們有些人周六會出去玩，需要攝影師就在群裡說一聲。有人接了就去。”

“不會有意外嗎？”

“不會。這點誠信還是有的。而且我們裝備都是自己出的。在一中，買得起好一點的單反，而且有錢去學攝影的人，家裡也不會太窮的。更重要的是，都是同學，大家出去一起玩，情緒價值也會到位一些。”

蘇念：“那你還是個小富婆啊。”

顧輕舟：“其實我也沒錢。我這兩年，花銷很大，去旅遊、去演唱會、買谷、買衣服鞋子包包，我前十幾年存的錢和壓歲錢、獎學金全都砸進去完了。”

蘇念：“……”

顧輕舟：“哎，不說了，話題扯回來。講到哪了？”

姜煙說：“蘇念說到權力和情懷……”

“哦，對，情懷，”顧輕舟接話，她頓了頓，又說，“等一下，再插個題外話，我覺得論情懷，我還是佩服老紀。小時候家裡那麼窮，後來剛畢業的時候，一個月五六千，要是他繼續幹的話，沒準現在都上完起步了。那裡還需要領一個月四五千的工資。”

桑柔說：“可是老班是老師，有五險一金，隐形的福利也多。”

蘇念說：“而且他帶的還是理特，我們升學率高，他的獎金也高。”

顧輕舟：“哦，也是哦，還有獎金這事。一中不愧是市重點，獎學金都那麼高。”

姜煙忽然說：“說到權力，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顧輕舟：“什麼事？”

姜煙說：“我五一回家的時候，刷到了一件事情，殺人案。”

顧輕舟說：“你說的是XX案？”

姜煙說：“對，你也刷到了？”

顧輕舟：“嗯，我現在一直在等官方消息。可是我突然又想到之前那個誰校園欺淩事件也沒有結果。對，還有之前未成人被強l奸的事情，一直都沒有結果。我挺氣憤的，為什麼受害者的信息被扒的一幹二清，加害者美美隐身。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有權有勢了不起啊，能随随便便殺人了是嗎？要是擱國外，早被一槍爆頭。不對，國外更嚣張，直接生剝别人器官。”

姜煙一愣：“生剝器官？”

顧輕舟：“你不知道嗎？你看外網上明碼标價售賣人體新鮮器官。這些器官從哪來的？肯定是人體身上啊。這些人又是從哪來的？”

姜煙：“拐，拐賣？”

顧輕舟：“或許吧，我不知道。我之前刷過一個視頻，說戰争爆發，其實還有一個陰謀，生剝受傷軍人的器官。軍人的體質肯定比平常人的體質好，活力肯定也好一些。”

姜煙呆在原地。

“還有玩極限運動的那幫年輕人也成為奉獻新鮮器官的主要人員。”

“古往今來，權力就是讓人飛蛾撲火的。有權有勢的人，哪裡那麼容易死？你聽說過香港那個富商嗎？一個器官一支醫療隊。這也沒啥，畢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嘛，光明磊落。但是呢，你憑借這裡就可以看出來，權錢能給人帶來的利處。試想一下，如果手握權利的人，心思不正，那将會發生什麼？别說我們國家沒有，沒有的話，貪官這個字怎麼來的？”

“我靠，我突然又想到那一句話，‘不是你推的你為什麼要扶’，媽的！靠！我們從小到大學習的是助人為樂。你一個學法的，怎麼能說出這麼一句寒心的話。為了錢不擇手段了嗎？”

“我忽然又想到了《憐城》，《憐城》其實包含了三個社會問題——拐賣，□□，毒品。過去十幾年來，我國大力禁毒，到現在，毒品在社會上已經很罕見了。拐賣主要發生在八九十年代已經21世紀初，但□□無處不在。”

“無論是校園欺淩還是未成年受迫害這些事情，其實官方都沒有給我們一個準确的答案。這些案子都有一個共性——先壓流量，這個流量是誰壓的不重要，壓完流量，任由網絡發酵，其次是冷處理，給一個不明确的官博，最後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忽然想起一句話——

錢權之下，皆是蝼蟻。

“我讨厭資本家！啊啊啊啊！萬惡的資本家！”

“啊啊啊啊！一百年前，西方列強欺辱國人！把商品傾銷到我國！現在！我們自己人傾銷商品給國人！自己人欺辱自己人！”

他們學習新思想，學習雷鋒精神，學法，知分寸，懂禮貌，有追求。

不是說學校是淨土嗎？怎麼他們還未踏足社會，社會的黑暗面已經侵蝕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