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鳴知道今日許清禾定然會來找自己,于是他直接向姑祖母求了恩典,徑直前來她的院中。
“懿旨一下,你們便是未婚夫妻了,在哀家的宮中見上一面又有何不可?快去吧。”魏太後輕抿一口熱茶,笑着道,面上盡是慈祥。
魏鳴來到許清禾院中,沒有進去,等人通報後未過片刻,那一身雲水藍衣裙的姑娘便蓮步輕移走了出來。
她隻平靜地望了他一眼,便又出了院子,轉身走到魏太後宮殿内的一處寬闊假山旁。
魏鳴一言不發地跟過去,做好了準備去承受她的所有怒火。
可誰知,對方隻是定定站立在那裡,仰起頭望着他,十分平靜地問了一句:“魏鳴,我記得我曾經同你說過,我心中沒有你,也不會有你。”
魏鳴垂下眼,默了片刻後複又擡起,誠摯道:
“我知道,但我并不在乎!清禾妹妹,我不在乎你心裡有沒有我,隻要你嫁給我,能時時刻刻陪在我身邊就好。”
面前的姑娘蹙起了一雙細眉,好似今日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用一種疑惑不解的目光望着他。
魏鳴知道自己這般過于執拗,可還是說:
“年少入宮時,我生母早逝,你父母雙亡,姑祖母宮中隻有我們二人是相依為命的,未來,我們也可以這般相互扶持着一路走下去。”
許清禾搖了搖頭,似是失望:“可我已經同你說過了,我不願意。”
“我不在乎!”魏鳴忽然向前行了兩步,伸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
“我隻要你嫁給我,嫁給我就夠了!不論你願不願意,你心裡有沒有我,我都不在乎!”
許清禾沒有躲開,隻是仰起了頭,殘忍開口:
“即便我心裡已經有了别人,你也不在乎嗎?你不在乎我的意見我的想法,那你又是否在乎我心中還有其他人?”
魏鳴如遭雷擊。
他愣在原地,雙手沉沉壓在許清禾肩上,不知該如何動作。
“你…你喜歡别人?是誰?”似是想起了什麼,魏鳴恍然大悟,面上帶了些歡喜:
“你是說你從前那個未婚夫對不對?别傻了清禾,那人已經死了。他叫什麼來着,謝祁對不對?
“他已經死了,葬身在火海,你再也見不到他,隻能嫁給别人,而整個京都能配得上你的人隻有我魏鳴一個,除了我你别無選擇!”
他手上力道漸重,讓許清禾蹙起了眉。
魏鳴見狀連忙松手,斂去方才急切的厲色,柔聲問她:“清禾,對不起,是不是我弄疼了你?你放心,以後不會了。”
許清禾卻趁機退後幾步與他拉開距離,沉聲回道:“不是他,不是謝祁。”
魏鳴長眉微蹙。
不是謝祁還能有誰?從入京開始她就一直久居深宮,出去也從來都有人看顧,哪裡還有機會跟旁的男子接觸?
更何況姑祖母早就在京中放出了消息,她許清禾遲早會是魏家婦,京中又有誰敢觊觎她?
……不,或許還是有的。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茶樓中的事,忽然咧開唇笑了一聲:“不是你那個未婚夫,還能是誰?難道還能是那個衛澈不成?”
他本是諷刺,可在看到面前之人臉上平靜的表情後,唇角的笑一點點散了下去。
“難道…真是衛澈?”
許清禾:“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若要用懿旨強娶于我——”
她擡頭,說出這話時仍是毫無波瀾。
“——唯有死而已。”
說罷便再不看魏鳴一眼,徑直從他身旁走過,離開。
獨留魏鳴一人站在原地愣怔。
怎麼能真是衛澈呢?他們分明都沒見過幾面!
他仰頭深吸一口氣。
即便是衛澈又如何?他不會讓他有機會的。
他自幼與她相識,他們才是京中人人豔羨的郎才女貌,他們青梅竹馬,是天生一對。
許清禾隻能是他的妻,從五年前初見時便就已經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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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禾疾步走出太後的宮殿,來到花園。
四月的園中已經彌漫着各種花卉的清香,前幾日園中剛剛翻了土,花香混合着泥土氣息鑽進她的鼻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望着滿目的各色花卉與頭頂之上一片湛藍的天空,才終于從方才那一道猝不及防的賜婚懿旨中緩了過來。
“郡主,我們該怎麼辦?”南枝小心翼翼地開口。
許清禾揉了揉額角,眉間似有憂愁,很快又變得堅定,“去趙貴妃宮裡。”
南枝歎了口氣,雖已經跟上郡主腳步,但還是難掩擔憂:“郡主可要想清楚,一旦踏入貴妃宮中,那便是徹底跟太後撕破了臉了。”
許清禾冷笑:“他們祖孫二人都這樣逼我了,難道我還真要忍着什麼都不做?”
到了趙貴妃宮中,貴妃先是驚了一下,而後瞬間便明白了所有。
魏太後的賜婚懿旨早在這短短一個時辰内傳遍了宮中,再過一日便更會傳遍京城,這個時候許清禾來找她也并不奇怪。
許清禾開門見山:“賜婚一事,還請貴妃相助。”
曾經與自己針鋒相對的人,如今驟然來求她,趙貴妃心中暗喜,面上也毫不遮掩。
“郡主這是什麼話?什麼時候郡主竟然也有事要求本宮相助了,這可當真是聞所未聞啊。”
許清禾擡眼望了她一下,隻道:“貴妃若不願幫,那便罷了。想必去歲雍王遇刺之事,貴妃應當也是不願意追究了。”
她隻說完這一句,轉身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