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信了。”
許清禾望了他一眼,低聲說了第一句話。
他先前說不出三日就會給她靜安小産的真相,如今都已經六日過去了,他才過來。
幸好自己已經雙管齊下設法出宮,親口從靜安那裡了解了事情原委,否則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她本意是在譴責他的言而無信,誰知衛澈卻笑吟吟地湊過來,幾乎貼近了她的臉,非要盯着她的眼睛說話。
“怎麼,一直見不到我所以想我了?”
這距離太近,話語也太過暧昧,他身上的熱氣都烘了過來。
許清禾心中不适,立即側開了頭。
“……”衛澈很快退開。
“當街縱馬傷了靜安公主的人,是工部尚書岑良平的獨子——岑川。”他終于說起正事。
許清禾卻道:“此事我已經知道了。”
衛澈:“你知道了?……你出宮去尋靜安公主了?”
許清禾點頭,若非出宮,他跟魏鳴大打出手之事也不會傳入宮中。
“你好端端的,跟魏鳴打架做什麼?”
兩人打架之事一出,輔國公府倒是沒什麼,反正衛澈滿身的劣迹,多一樁不多少一樁不少。
倒是魏鳴,京都第一公子竟因為男女之事跟人打了起來,可是大大地丢了魏家的面子。
魏家做主将此事瞞了下來,暫時沒傳入宮中,但外面的大街小巷可早就将這事當成飯後談資給說遍了。
她知道了這事,那魏太後想必也知道了?
衛澈心中一凜,神色頓時緊張起來,忙開口問:“那太後又責罰你了?”
那般關切的深情,倒不似是作假。
許清禾挪了挪目光,道:“并未,被我蒙混過去了,隻是日後還是莫要這般莽撞了。”
她如今還住在太後宮中,凡事仍受掣肘,還不能将臉皮撕破、關系弄僵。
衛澈有些委屈:“這話你同我說做什麼?跟你那魏大公子說去,先動手的是他可不是我。”
為了不暴露實力,他可是硬生生挨了好幾拳,如若不然,就他那麼一個書生身闆,再來三個都不夠他打的。
可魏鳴此人許清禾了解,若非衛澈說了什麼話刺激了他,他一個謙謙君子才不會動手。
她以為今夜衛澈隻是來告知自己真相的,方才本就已經陷入沉睡,此事一說完,便又重新困倦起來。
許清禾正打算開口送客,卻又聽衛澈問:“你可知你去歲生辰時,岑家為何要派死士殺你?”
他就偏偏要在她已經睡意昏昏的時候才說嗎?
混沌倦意中,許清禾勉強拽出一絲神智。
去歲生辰于她而言已經是有些久遠的事情了,然而正是生辰日的那一次刺殺,才讓她結識了衛澈。
“這事不是早說過了嗎?岑三姑娘欲嫁魏鳴,想對我取而代之,背後興許還有些朝堂上的因素,想必是岑家欲與魏家聯姻,結成同盟?”
在她逐漸清明起來的目光中,衛澈笑着點了點頭,随後又将這樁刻意用姑娘家的拈酸吃醋之事所掩蓋的真相告知她。
去歲八月,譽州鬧了水災,因地處偏僻且貧瘠,朝中并無官員願去治水和督建河道。
唯有工部尚書岑良平,舉薦彼時已經有進士之名的獨子岑川前去治理,并保證定将此事圓滿完成。
誰知岑川去後貪了赈災錢糧不說,還在建造防洪堤壩時偷工減料,導緻洪水再次來臨時被一擊即潰,數百條人命因此喪生。
此事發生時已經是十月,岑川率先求助了在京為官的父親,岑良平立即遣人到譽州将此事壓了下來,這才沒有傳到京都。
但據說譽州受災百姓得知此事後憤憤不平,立志要入京伸冤。
譽州地遠,災民又無車馬,入京怎麼着也得三個來月。
因岑良平已向皇帝立下保證,定會讓獨子順利完成赈災,此事便萬萬不能讓皇帝知曉。
然而他手中人力不夠,無法阻擋衆多災民,便隻能尋求魏太後的幫助。
“所以岑家才會派人殺我,好讓魏鳴娶了岑三姑娘,借此投靠魏太後,讓魏家幫他們遮掩?”許清禾道。
衛澈笑着誇贊:“郡主聰慧。”
許清禾看他一眼。
這人真是閉着眼睛亂誇,如此簡單的一件事,任誰都能看得出,這也值得贊一句“聰慧”?
“可如今已經四月,按理說那些災民早該到了,可他們人呢?”
衛澈笑吟吟地抱着手,歪在他身後的床架上,“郡主不妨猜猜。”
許清禾這才反應過來,他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坐上了她的床!
方才還帶着疑惑的臉立時冷了下來,許清禾指着衛澈身下的位置,命令道:“你起來。”
衛澈眨了眨眼,揚眉奇道:“郡主,我們現在可是在說正事,你這就要趕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