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魏家的女兒不行,魏家未來的少夫人總行吧?”
衛澈忽地睜眼,眸中有些許的寒意。
付縱英卻不以為然,“瞪我幹嘛?你也不想想,等放了榜,再過半年,說不定都等不到半年,人家可就真是魏家人了,到時候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與其猶豫,還不如趁現在多見幾面。”
“那我真是多謝你給我支招了。”衛澈瞥了他一眼,兀自躺到軟榻上,他拿雙手支着後腦,望着房梁,長長出了一口氣。
“越是這樣,我越不想去見她。”
付縱英眨了眨眼,問他為何。
衛澈便道:“明知道她喜歡别人,以後要嫁給别人生兒育女,我又為何還要往上湊?豈不是白費力氣。”
“說得好像當初追着人出城,甯願跳崖也要把人從死士之手救下的人不是你似的。”付縱英白了他一眼,“還有,好像莫名其妙要跟人家結盟做交易,又是找人又是畫圖的人也不是你似的。”
說白了就是嘴硬,哪有他們江湖之人痛快,有什麼便說什麼。
衛澈氣得踹他一腳,付縱英才十五歲的年紀,怎麼就這麼能戳人肺管子。
付縱英不僅能戳人痛處,還能迅速預判并躲開衛澈的那一腳。
他坐在桌上給自己倒水喝,看衛澈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便問道:“哎哥,你那麼喜歡,就不想再争取争取?”
“争取?”衛澈低低笑了一聲,想是廊下燭火太亮,讓他的眼有些幹澀微痛,他便擡手遮住眼睛,歎了口氣,道:“那也得她樂意才行。”
付縱英道:“怎麼就不樂意了?難道你以前跟我和阮淩說的,同那郡主互許終身的事都是騙我倆玩兒的?”
衛澈低低的笑:“誰騙你們了,她那時候是真喜歡謝祁,後來又當真是不喜歡了,于是便退了婚。而現如今,她看上的是魏鳴,我衛澈去湊什麼熱鬧。”
帶着顯而易見的自嘲。
付縱英揚了揚眉,不知可否,“哦,那你以後别去找人家了吧,免得誤了人家好姻緣。”
衛澈不樂意了,将手拿開,睜眼看向他,幽怨道:“怎麼就誤姻緣了?我隻是看看她,又不是強娶她。”
付縱英就笑:“得嘞,那魏家書房的事兒你就去找那郡主問吧,正好給你個見人家的機會,我就不做苦力去趴屋頂了。”
衛澈還能不知道這少年在打什麼算盤?
他嗤了付縱英一聲,道:“付縱英,你不想再去魏宅蹲守就直說,扯什麼别人。怎麼,以為一個許清禾就拿住我軟肋了?”
付縱英沒捏着他的軟肋,可衛澈卻掐着付縱英的命門。
“你若是不想幹,就趁早回你的武林,我找别人來幫忙,别人不知道,但阮淩那丫頭肯定會幫我。”
“你玩兒陰的!不講武德!”付縱英忽然跳了起來,湊到衛澈跟前,指着鼻子罵他,“她才多大?十三歲!怎麼能幹這些髒活累活,多危險!”
衛澈便攤開雙手,無可奈何道:“那沒辦法,你爹娘應下了會幫我翻案,你又不幫忙,我就隻好找别人了。”
付縱英年紀小,幾句話就被氣得不行,臉都憋得通紅,他轉身,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随後氣呼呼地出了門,繼續去趴魏家的屋頂了。
衛澈望着他氣鼓鼓的背影,一時失笑。
笑着笑着,嘴角又緩緩向下壓,方才的吵嚷聲戛然而止,空曠的寝房内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剝了個橘子扔進嘴裡,很酸。
要是沒有當年的通敵叛國,他跟許清禾想必也會在這個年紀,跟付縱英和阮淩那丫頭一樣,或是打打鬧鬧,或是濃情蜜意,隻等着年齡到了,成婚便好。
縱使那橘子很酸,衛澈還是将其吃了個幹淨。
等洗漱過後躺倒床上,他又将枕下的兩塊玉佩摸了出來,拿着許清禾曾經的那塊,細細地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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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宮之内。
許清禾已在佛堂頌完了經,被南枝攙着走回寝殿。
每日要在佛堂跪地誦經一個時辰,幾日下來,她膝上又已經重現紅腫,隻要沾了水,就火辣辣的疼。
這樣是絕不能正常沐浴的,可郡主又喜淨愛潔,南枝便隻好每日細細拿巾子給郡主擦身。
許清禾原先是很喜歡沐浴的,熱水蒸騰中,總能将她一身的疲憊都洗去。
現在身上又帶着傷,又還要奉太後之命抄寫佛經,她身上疲懶,比平常更容易困倦。
撐着頭坐在軟榻上,南枝在她身後給她絞幹頭發。
眼看就要昏昏欲睡,許清禾眨了眨眼,強定心神,逼自己醒過來。
“南枝,先将我這幾日沒打好的穗子給我,我再打兩下。”
編好一個穗子并不難,難的是那活精細又需要有耐心,做起來時十分容易困倦,這幾日下來,許清禾忙裡偷閑才打了個開頭。
南枝将裝穗子的籃子一并捧了過來,面露擔憂,輕聲勸道:“郡主不是累了?頭發馬上就幹了,郡主何不直接休息。”
許清禾搖頭,她不想将事情拖着,早一日做完,早一日解脫。
南枝一邊給她絞發,一邊又勸:“太後讓郡主給魏大公子抄寫佛經祈福,郡主本就手酸,這等小事,不如交給南枝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