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許清禾的騎術是誰教的?”
“誰?”
“是我。”
沒理會身後付縱英的無言以對,衛澈徑直走向自己馬車,将他留在外面望風。
馬車内,林曉早已經潛伏在此等候多時,聽到外面正是衛澈與付縱英的聲音,才從座位下面爬出來。
“衛世子。”
“嗯。”衛澈與她錯開對坐,提起中間小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笑着問:“郡主讓你來尋我,何事?”
林曉便道:“郡主請世子給她尋一張魏府的布局圖。”
衛與魏同音,衛澈一時間還真不知她要的是哪家,但一想到方才她與魏鳴并肩而立的樣子,他便知道了答案。
畢竟,她也沒什麼理由要與衛家扯上關系。
他低下頭飲茶,濃密長睫垂下,蓋住了眸中情緒,待喝過幾口茶水潤過了嗓子,才又問:“她要魏家的布局圖做什麼?”
斜對面的林曉吞吞吐吐,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衛澈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茶盞擲在小幾上,裡面的茶水輕微晃了兩下,竟分毫不曾灑出。
他略有幾分懶散地靠在身後軟墊上,唇角勾起一個笑來,“怎麼,信不過我?”
他本是輕飄飄的一句問話,其中的震懾卻讓林曉如臨大敵,她連忙回道:“林曉不敢!”
“林曉如今在這世上已無人可依,唯二會信任的人便隻有郡主,與少将軍您。”
一聲“少将軍”,讓衛澈眼中的笑意減輕了幾分。
那日他與京中幾名纨绔前往珍品閣打首飾,卻正好撞上了林曉。
這小姑娘雖不是相貌出衆,但卻正好合了其中一個公子的口味,嚷嚷着要将人搶回府中。
衛澈不忍她這麼小的年紀就遭人磋磨,便率先開口将人要下,直接讓手下将人送回了輔國公府好生照料。
等夜裡回了府中,随從将人帶到她面前,他才發覺她的樣貌好似有幾分眼熟。
後來想了想,這分明就是那一日許清禾生辰時,那個當街攔車的婦人,想來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将自己的裝扮在婦人與少女之間來回切換。
他自然不相信許清禾找到這人隻是為了給她銀兩,但隻可惜不論他如何去問,林曉竟都一直閉口不言,他唬她要嚴刑逼供,林曉就說不如索性将她直接殺了。
三日後付縱英尋人歸來,雖沒将人找到,但帶給了他幾條線索,衛澈将那些線索略一梳理,竟發現府中的林曉正是他與付縱英苦尋兩年之久的孟晨之妹。
當年孟晨以自身為人證,又以通敵書信為物證,指認父親通敵叛國,此事衛澈自然是不信的,等成功移花接木來到輔國公後便一直在尋找他那唯一的妹妹查詢真相。
卻不想,原來許清禾要找的人,與他要找的,竟是同一個。
知道林曉除了許清禾外不會對任何人開口,衛澈幾番思索之下,決定将自己謝祁的真實身份告知于她。
當初林曉母親重病,林曉一人徒步來到軍營尋找自己兄長,彼時正值戰事,軍務繁忙,軍營為防逃兵故而看管甚嚴,她幾番請求之下都不能見到兄長。
還是當時的謝祁傷愈歸營,見到了她跪在地上哭求兵士給兄長帶個口信的絕望局面,便做主親自入營将孟晨帶了出來,瞞着父親給他特批了幾日的假。
此事除了孟晨與林曉,便隻有當時南境軍的少将軍謝祁知曉。
憑借此事,林曉終于相信了眼前之人即為謝家唯一的幸存者,便連忙将自己當初被人綁架,兄長被迫作僞證之事詳細告知。
他苦尋林曉的目的是給謝家翻案,查清南境軍當年通敵真相,那許清禾又是為了什麼?會是跟他一樣嗎?
衛澈并不知曉,便隻好依許清禾所求将林曉送到她面前。
今日林曉喚他一聲少将軍,卻當真是恍如隔世。
“以後别再這樣叫了。”
半晌,他開口道。
如今的世上早沒有了少将軍謝祁,有的隻是輔國公的風流世子衛澈。
林曉隻好恭敬應聲:“是。”
猶豫了半晌,她還是道:“我入宮時郡主問我進京目的,我便将那日曾經告知少...世子的都告知了郡主。”
“那她...作何反應?”
衛澈心中忽然沒底。
當年她退婚入京之後,謝家通敵的消息才傳出來。
所有人都說謝家害死南境軍與她父王母妃,衛澈不知道當初的她有沒有信,亦不知道她在得知誣陷真相之後會不會信,她會不會相信謝家無辜,會不會認為兇手另有其人。
林曉想起那夜郡主那般平淡,絲毫沒有打算去尋那封密信的想法,此後更沒有任何動作,便知她應當是對此事并不在乎的。
于是回道:“郡主許是念着太後與陛下的疼愛,并未對此事做過多關注。”
“哦,是嗎......”衛澈再次摸上腰間玉佩,摸索幾下之後,輕輕歎了口氣,擡頭時眼中又是含着笑意:“她說什麼你做什麼就是,切不可擅自行動給她惹麻煩,至于布局圖,你同她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會給她。”
林曉本欲自行行動,但少将軍這樣一警告,她也不敢擅作主張了,隻好憋着心裡的那口氣應了聲“是”。
衛澈看出她心中不忿,便道:“放心,查清真相一事我比你更上心,密信我會找,公道我會求。”
林曉便又應了聲“是”,這次卻是感激更多。
算算時間,外面許清禾與岑孟夏的賽馬應當已經結束,衛澈便下了馬車回到人群中去。
他揉了揉脖子,裝作将将睡醒的模樣,問:“情況如何,誰赢了?”
今日與他同來的還有那日除夕宴會上,見他離席便要與他同去,卻被輔國公府人攔下的衛家弟弟衛四,見三哥問了,便興沖沖答道:“人還沒出來呢,勝負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