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太後寝宮大殿之内的許清禾想了一整晚,等第二日膝蓋已經紅腫,她才明白,原來自己在這宮中沒有任何的話語權。
身居上位者,無一人對她關心愛護,隻是想借着她為自己博一個美名。
自那之後,魏鳴對她的熱情絲毫不減,甚至像是得到了什麼默許般,更加地大膽,以至後來幾乎京都人盡皆知,清禾郡主早已是這位魏大公子的未來夫人。
她昨日遭劫,這位魏大公子恐怕是當真擔憂。
果不其然,與她見過禮後的魏鳴才将将坐下,便忍不住開口問她:“清禾妹妹昨日遇劫,可有被吓到?可受了傷?”
不等許清禾開口,魏太後已然出聲道:“瞧瞧,我說什麼來着,來的第一句都不是問哀家,卻敢說來給哀家請安,不知何時,哀家竟成了你們的筏子了?”
魏太後知曉侄孫心悅許清禾,但卻并不愛看他耽于情愛。
許清禾是美得出衆,氣質也是無人能敵,侄孫能看上她無可厚非。
可他的侄孫乃是人中龍鳳,最後是要肩負起整個魏家的擔子的,怎能日日圍着小小女子轉悠?
故而她又道:“你清禾妹妹哪有那麼嬌弱,昨日遇劫,還是她自己機靈逃出來的,哪就用得了你操心了?”
在魏鳴到來之前,許清禾便已經先乘着轎辇來給太後請安,順便将昨日發聲之事滴水不漏地禀報給她聽。
魏太後聽了之後,雖不知心中作何感想,但表面上還是信了的,言語上關心了許清禾幾句,然後便是嬷嬷進來通報說魏鳴來了。
魏太後不願魏鳴将心思放在别處,許清禾看得分明,便也作勢道:“魏表哥不必擔憂,我隻是受了小傷,方才太後娘娘已召禦醫幫我看過,并沒有多嚴重。春闱将近,表哥該專心溫書才是,不必為了這等小事煩心。”
她并非愛笑的姑娘,可笑起來時,那雙清淩淩的眼睛便亮亮的,雖然眼睛沒有愉悅的弧度,可嘴角終歸是牽起來的。
她不常笑,但卻時常會對着自己這樣笑,魏鳴便一直都覺得,她待自己是與衆不同的,她是與自己心意相通的,他們兩人的感情也是是心照不宣的。
但許清禾從未這樣想過。
魏鳴端方君子溫潤如玉,是京中衆貴女都想嫁的未來夫婿,因為她們覺得他溫柔,懂禮數,且自幼便天資聰穎,未來定是前途無量。
可許清禾早已經遇到過比魏鳴好上千百倍的少年了。
謝祁少年成名,自幼文武兼修,八歲時就被謝将軍扔進軍營裡曆練,十一歲時跟着大軍上了戰場,十二歲便能帶領精銳在重重包圍之下斬下敵軍将領,出奇計讓敵軍在頃刻之間方寸大亂。
等到十四歲,已經是南境軍中人人稱服的少将軍了。
就連南弋國的将領,都在談判之時贊歎過這位少年英雄。
彼時少年白馬銀袍,肆意張揚,一杆長槍在演武場中舞得虎虎生風。
那時候的許清禾還小,并不不懂欣賞,隻一心覺得他好看極了,便睜着一雙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同時心口咚咚直跳,像是有頭小鹿從裡面竄出來了似的。
後來許清禾才明白,那是心動。
她已經在情窦初開的年紀任由那樣一個張揚少年走進自己心中,從今往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她對魏鳴,是在禮貌中還帶着些疏離。
魏鳴看不明白,魏太後卻清楚,她雖質疑許清禾竟看不上她這樣好的侄孫,但卻十分贊同許清禾這份恰到好處的疏離。
既能給侄孫希望,又不會打擾到他,能讓他安心溫書,日後建功立業。
三人各懷心思,因近至午時,魏太後便索性将魏鳴留下一道将午飯用了。
能與許清禾再多相處些時間,魏鳴喜不自勝,面上卻不顯露,隻在暗中将人看了一眼,卻見對方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像是在擔憂些什麼。
許清禾在擔心南枝。
按理說她回了宮,南枝是肯定會來接的,因為昨日她交給了南枝安置那婦人的任務。
南枝是個有事必成的性子,可直至此時,為何還不現身?
她想起這些年來在宮中豎起的仇敵,莫不是對方趁着自己不在,便朝南枝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