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給我們滿上。”萬曦賞了回來的小倌一些銀锞子，打發人一邊去了，饒有興味的看着許栎，“許大舉人也來了啊，不是要備考？”

萬曦這段時間不是沒叫過許栎出門，但都被拒絕了，以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理由，此時見深居簡出的人出現在燈紅酒綠之地，忍不住的就想嘲諷兩句。

許栎一進來，一眼就看見尹璃倚在窗邊，臉色不虞的悶頭喝酒，心中莫名有點心虛，“你們怎麼在這？”

“我們出來逛的時候，路過，發現這邊很熱鬧，就進來見識一下。”樸恩搶在萬曦之前舉手說道。

“對，沒錯，是這樣。”萬曦點點頭，附和，摸了把聽雨保養嫩滑的臉，心中感慨，又問道“你來這做什麼？”

許栎直覺尹璃現在非常不開心，以往在自己面前一向上揚的嘴角現在沮喪的快哭出來了，倒酒的手一直沒停下來過，從自己進來到現在就沒有擡頭看過自己。

眉頭微蹙，許栎為自己解釋了一下，“我來這裡有些事。”

聽起來就很蒼白，果然，三人沒有一個相信的，萬曦更是笑的暧昧“是哦，來這裡的都是有事。”

許栎擡手敲了下頭，有些懊惱，來這裡真正的理由當然就這樣說出來，但見尹璃表情愈發的沉凝，許栎擡手叫停了幾個小倌的表演。

從剛開始，這幾個背景闆一般的表演，除了萬曦和樸恩，就沒人在意過，此時許栎一說，絲竹聲暫停，房間中驟然安靜下來，尹璃喝酒的吞咽聲仿佛就在耳邊一般。

“哎哎哎，停下來幹嘛，繼續啊。”萬曦靠着聽雨，不滿的大叫起來。

“你們先出去。”許栎語氣平淡而無奈的說道。

那幾個年輕小倌停下手中的動作，無助的左右看了看，最後齊齊的看向萬曦。

“下去吧下去吧。”萬曦心痛的看向一邊的聽雨，捂眼“你也出去吧。”

衆人齊齊告退，房間恢複安靜，許栎和尹璃之間的氛圍卻沉凝如冰。

樸恩好像沒感覺到一般，見萬曦還在‘心痛’，給她滿上一杯，扯了扯嘴角，“舍不得的話，等會你可以再把他們叫回來，你付錢之後，今晚他們的時間都是你的。”

“原來是這樣！”萬曦原地，滿血複活，看向許栎，“順逸，現在不想幹的人都走了。”你快點說，說完我就可以繼續在溫柔鄉徜徉了。

許栎眼角抽搐的看着将自己的心情寫在臉上的萬曦，心中滿是無奈，之前樸恩一直帶着人在東市逛吃逛喝的，自己又擔心京城中卧虎藏龍，雀影會暴露，所以最近都沒有聯系，今日按約定來找柳無眠溝通最近的情報，居然就撞上了尹璃。

樸恩還在一邊事不關己，許栎心中暗恨。

但看着尹璃倚窗獨飲的孤寂，還是心中心虛加心痛，忍不住上前奪下酒杯，輕聲道“酒醉傷身。”

尹璃擡頭，一雙星眸濕漉漉的看着許栎，眼底滿是掙紮，猶疑不解，還有難過和傷心，許栎身心一震，張口欲言。

“嘭！”

樓下卻不巧傳來了一陣鼓聲，“咚咚咚，咚！”

絲竹漸起，燈影闌珊，腰肢扭動，衣袂翩飛。

“樓下怎麼了？現在是怎麼一回事？”萬曦聽到身影，急急忙忙的就沖過來，擠在許栎和尹璃中間，看着樓下，頭也不擡的問道。

尹璃許是喝的有些急了，現在反應慢慢的，見自己與許栎被萬曦分開，緩緩擡起頭，雙眼欲滴的看向許栎。

“是花魁出場了。”許栎繞過萬曦，與尹璃肩并肩的站在一塊，順便解釋道。

“果然是熟客啊。”萬曦随口調侃了一句，就繼續專心的看表演了。

樸恩提了個酒壺慢悠悠的晃過來，好心的解釋了一句，“我作證，京城的聽風醉順逸可沒來過幾次。”

尹璃聞言眼睛一亮，嘴角剛剛上揚一瞬，就聽見萬曦一邊點評樓下柳無眠的琴藝精湛，如聽仙樂，一邊道“那必然是滁州聽風醉的常客了，相比這兩處的聽風醉格調相同。”

尹璃眼睛瞬間灰暗下來，竟往萬曦那邊挪了幾寸。

許栎張了張口，忍了又忍，還是看不過去一向在自己面前笑的開懷的尹璃如此沮喪，在柳無眠的琴聲中輕聲道，“我收到消息，有新線索。”

古琴動人但聲響，一時之間，除了尹璃沒人聽到許栎的聲音，“阿栎，你是來，是來拿消息的？不是，不是，太好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