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忘卻,”姜澧笃定道,“在後苑的冼金池。”
“我那時以為你溺水了……”
“你明明不擅水,卻傻到第一時間跳下水救我。”
此事到今日仍叫崔珑微感尴尬,“一時情急,左右又不見半個人影,我不救,誰來救?”
“呵,可我凫水的功夫比你好,後來不還是我救了你?”
“這一點後來我也知道了……還知道,你那天會進冼金池,是有人故意将你的東西扔進了水裡,你不肯被我拉上去,在水裡來來回回尋覓的,也是那個東西。”
他放低了聲音,道:“那塊玉佩,是梁貴妃留給你的?”
姜澧靜默一瞬,“是。”
“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崔珑道:“她并不愚蠢,也不該死,隻是不該來到這深宮中。”
姜澧道:“你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這件事裡似乎處處都有第三方的影子。”
姜澧道:“偷情并非長久以來的暗度陳倉,制造和揭破這場偷情,才是排布深遠的陰謀策劃。”
“何況,她若當真和人偷情苟合,姜啻又怎會容下我?”
崔珑問:“先帝知道?”
“這計謀算不上精妙,參與其中的又都是他身邊的人,縱是當下一時受蒙蔽,過後也該明白過來。”
“那又怎會……”
“他願意相信,所以相信了。”
……那也太無情了,無論對梁妙音還是姜澧。
姜澧雖然保住了性命,可一個背上不貞污名的妃子所誕的孩子,在後宮裡面臨的會是怎樣的待遇?
“你以為故事裡的第三方是誰?長久以來在姜啻耳邊煽風點火的人,向梁妙音推舉這位樂師的人,告知姜啻這位樂師秘密的人?”
崔珑忖度道:“這些人背後定然有人指示,多半是和梁貴妃有利益沖突的人。”
“呵,此事自然不是一時、一人而成。這些年我一直盯着這些人,猜猜我發現了什麼?無論是一年、五年又或十年,因為讨皇帝歡心或政績出色或受都察院推舉,後來他們大多身居高位。而在背後有一隻手為他們排鋪這一切,這隻手來自哪兒?當是顯赫之地,皇宮中除了皇帝,權勢最大的還能有誰?”
崔珑一點就通,斷然道:“不可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姜垣當年亦是幼子,不會參與其中,但他背後的李皇後及母族呢?”
“姜啻想立梁妙音做皇後,歸根究底決定的是未來儲君之位,當年最恨梁妙音,最想将她除之而後快的,是誰?”
崔珑深思下去,也不得不以為這背後主使的身份合情合理。
他幡然明白過來,“所以,你才那麼恨東宮和太子……”
姜澧冷笑一聲,“我怎麼對他們,都是他們該受的。”
“我亦恨姜垣,你以為這些年來他會沒有洞悉真相?”
“懷仁太子、仁心仁君?他終究隻是一個僞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