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漆許是真喜歡宋予了,不然也不會找出散心這麼個理由。躲,向來不能解決問題,卻極有效。
海謠笑着調侃,“你以前也不是這個性格啊,前兩天不還信誓旦旦地說隻是玩一玩。”
“是玩,但我很多時候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要說很喜歡,是愛,自己都想笑。但漆許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是真的,覺得難過也是真的。
挂了電話,漆許低頭看着手機上的時間。
最近的機票是去香港,之前因為工作辦的港澳通行證還沒過期,這次正好用上。
三個小時的航行時間,不算久。漆許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時飛機正好落地。
入住到訂好的酒店,天也黑了下去。
宋予一天都沒聯系她,在漆許坐在酒店餐廳吃晚飯時,才接到他的電話。
對方現在正在她家,問她在哪裡。
漆許回答他:“在香港。”
那邊聽完後默了很久,漆許點了下屏幕,确定沒挂斷。
她還沒開口,宋予說:“是突然有事嗎?那你處理完好好在香港玩一玩當是散心了,cc和pp我會照顧好。”
“不用了,我已經跟海謠說過了,她會請人每天去家裡照看貓的。”
“嗯好,正好這段時間我訓練很忙,那你回來提前跟我說。”
“好。”
漆許心思散漫地挑着盤子裡的面,叉子磨在盤底的汁。
服務員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就給她上了甜品。
“你是在吃飯嗎,吃的什麼?”
“意面。”
“怎麼去香港了還吃這個,那邊的車仔面是買不到嗎?”
“在酒店随便點的,不想出去。”
兩人閑聊了幾句,幾乎都是宋予在問,漆許回答。
她回答地都很簡短,像是想盡快結束電話。宋予察覺到了,可還是一直問。
他最想問的并沒有問出口,隻能問些無關緊要的。
“我看了下香港的天氣,明天可能會下雨,你記得提前買把傘。”
“嗯嗯,我知道了,還有事,我先挂了。”
漆許挂掉電話,吃了幾口甜品就吃不下去了。她沒有立即離開,坐着玩手機。
似乎感覺到對面有人坐下,漆許這才擡起頭。
看到季雲馳的時候,漆許下意識皺起眉頭。
季雲馳臉上挂着溫和的笑,眉眼間卻帶有倦态。
季雲馳說:“我來出差,剛送走客戶。”
漆許想起季雲馳确實經常來香港出差。
但他鄉遇熟人,還是個不想看見的人,有些掃興。
漆許的心情越發不好。
他們最後一次聯系并不愉快,她還把朋友圈對他屏蔽了。
從小到大,每次漆許和季雲馳吵架,總是她自己消氣,而過段時間季雲馳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來找她。
漆許有時脾氣大,但來得快,去得更快。他們之間太熟悉了,很多時候道歉反倒會拉遠彼此之間的距離。
但深層次的原因,其實是季雲馳是個很少低頭的人。縱然他是做錯的那個,也不會道歉。
在兩人沒說話的幾分鐘裡,漆許把過去二十幾年都回顧了一遍。
看着季雲馳,她突然感覺眼睛有點酸。
她低下頭,假裝看手機,想把眼淚眨回去。
季雲馳的笑凝滞在嘴角,他聽到了微不可聞的吸鼻子的聲音。
很久,他問:“我讓你傷心了是嗎?”
明知故問的問題,理所當然地沒得到答案。
“我跟周筱檀在一起半年,即使在一個不幹淨的圈子裡,她也難得的單純。”季雲馳沒再看漆許,他自顧自地說着,“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挺喜歡她的。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把自己隻局限在一個人的感情裡。在我對她提出開放式關系,她沒有拒絕。在第六個月的時候,我開始計劃着分手。她當然不同意,于是我開始慣用的冷暴力。這招對她很有用,很快就斷了聯系。半年後,她姐找到我想讓我去看看周筱檀,在我看到周筱檀一個人坐在精神病院的床上時。第一次,我産生了對一個人的愧疚。我必須從這種不正常的感情裡掙脫出來,愛情給不了,幫她做件事也好。我想了很多辦法,而你的工作室是解決問題最快,最保險的途徑。”
季雲馳觀察着漆許的表情,發現她平複了下來,目光呆呆地盯着某處。
他知道漆許在聽他講。
不管多惡的一面,季雲馳都不會對她有所隐瞞。
“漆許,對不起。”季雲馳說了很多遍,可還是要說,“我向來不是個好人,不管做什麼都隻從自身利益的角度去考慮,我擅長将任何有風險的事對自己的危害度降到最低,很少考慮你。人就是這樣,不經曆一些事不會成長。但我不後悔,再來一次還是會這樣做。對我來說,周筱檀是外人,所以我隻想盡快擺脫她。我和你是利益共同體,工作室怎樣我都會幫你扶起來。”
季雲馳很少把話說得這麼白,他說得很有技巧。
即使我為了另一個人傷害了你,但在我眼裡,依然是你最重要。
他說得當然是真的,隻是在漆許聽來很傷人。
二十多年的交情,在他籌劃着一件事的時候,她連知情權都沒有。她的感受也不會被考慮進去,即使知道她的工作室對她很重要,他也隻是想選最便捷的路徑。
她到現在都不懂,為什麼偏偏是她成為不被重視的那個人。
一個個都用話術堵她,把她當傻子。
要是季雲馳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這事很快過去了。不管是技不如人還是吃悶虧,漆許都無所謂。可偏偏季雲馳太重要了,二十五年,竟然那麼容易不被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