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尋求幫助吧。”高夢圖無力道,“在絕對力量面前,抵抗是徒勞的。”
孟守策見狀,道:“夢哥哥,我和齊之神官在栃木縣山下,找到了封印梁玉前的石盒和畫像,不算沒有收獲。”
高夢圖木木地點了點頭,旋即緘口不言。
“現在有了點眉目,卻發生了地形鬼大批量吃人的暴動,我猜,”沈幕頓了頓,“我們在扶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關
注’着。”
高夢圖對這件事似乎不甚在意,他問陳遊:“我們還有多久到銅巷?”
陳遊啊了一聲,愣了愣才道:“大概還有五分鐘吧。”
高夢圖又沉默了。
夏迹玉他們奇怪地看着高夢圖,問道:“夢圖地使在擔心什麼?”
高夢圖搖了搖頭,他抱着雙臂,雖然極力在保持鎮定,但眼神飄忽空茫,身體在微微發抖,顯然十分不安。
孟守策叫了他一聲,如同出發前:“夢哥哥,過來。”
高夢圖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才踉跄地哦了一聲,步伐不穩地朝他走去,隻是還沒走近,孟守策已經向前将他抱在懷裡。
高夢圖将臉貼在他胸口,雙手還是抱住了他後背,隻是力道沒有一開始那麼重了,像兩根輕飄飄的浮木一樣。
孟守策則是用力地抱緊了他,對他輕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高夢圖怔了一下,剛想擡眸,耳邊卻又聽到了他安心平靜的嗓音。
“别害怕,她不會有事的。”
高夢圖一驚,“你————”
“夢哥哥,你的所有,”孟守策隻是道,“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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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他們降落在了一處叫銅巷外的大馬路上,果不其然,這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熱粥,警察匆匆趕來,看見馬路邊邊屍橫遍野的場景,就算身經百戰如他們,也不由得心慌了一下。
銅巷是市中心外一塊‘夾縫地’,人口雜亂,市民村民流動人口混合,治安秩序長期得不到安全保證,房屋矮小密度高,密不透風,是犯罪率極高的一塊‘寶地’。
基本設施的落後,導緻衛生條件也不容樂觀,排水排污不暢,垃圾成災,到了深夜,會時不時聽到過街老鼠走街串巷的窸窣聲。
這裡是警察都不願意來的地方。
要不是暴亂太過轟動,政府是不會委派警察過來視察情況的。隻見土黃色瓦片作的房頂,一隻斷臂血淋淋地垂了下來,瓦片滾動的咚咚聲之後,一個可怖的中年男人的人頭也堪堪停在屋側,滿臉是血,雙眼瞪大,空洞地盯着前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遭充斥着人群尖叫、失控、震耳欲聾的喊聲,嘶吼聲,他們在場時,早有兩個神官下來消滅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地形鬼,神官正是謝渙和張迎京。
“卧槽,這麼多,”謝渙頭疼死了,看了一眼剛從扶桑回來的衆人,驚訝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張迎京拿起吉他哐哐砸地形鬼的腦袋,見狀,也道:“旅遊回來啦?”
“..........”
老實說,這裡任何一個神官或者地差施展【道法】或者【道式追換】,完全可以将這裡夷為平地,但這裡畢竟是居民區,他們的法術是無差别攻擊,甯殺錯不放過,不是他們信奉的辦事原則。
高夢圖十指指尖蓮片全部刷刷飛去,幾隻地形鬼轟然倒地,他道:“我————”
孟守策飛出銅錢割喉,對高夢圖道:“夢哥哥快去,這裡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高夢圖感激地看了一眼孟守策,旋即才頭也不回地往巷子裡奔去。
陳遊不解:“老大,圖剛剛在陣裡就很着急,到底怎麼了?”
孟守策不語,沉了沉聲才道:“先處理這些地形鬼,其他的到時候再說!!”
夏迹玉手上也在結印,他無奈道:“一休息完就要回來工作嗎請問?”
葉至抽出長刀,刀光劍影中,将地形鬼劈開兩半,“我去東邊。”
夏迹玉和沈幕則是去了南邊靠近樹林的地帶。
銅巷是一個四方形的地形,東邊靠市中心,南邊靠樹林,西北則是河湧,而高夢圖要去的方向,正是西北方向。
窄巷無風,卻被某人狂跑的速度揚起了一陣劃破蒼穹的呼嘯。
他的頭發被吹起的涼風吹得全部向後倒了,官服也吹得鼓囊囊的,他憑借着熟悉的記憶找到銅巷七巷十三号的标牌,狂跳的心髒稍定後,卻被眼前的一幕給震得整個人酸澀不止。
他的眼睛瞬間被盤根錯節的血絲占滿,喉腔裡被一股硬硬的,熾熱的東西堵住,他全身都在發顫,因為極度的恐慌,他甚至握不成拳,挪不動腳。
七八隻地形鬼圍成了一個圈,對着圈中的獵物瘋狂雀躍,啃食聲此消彼長,肉塊碎沫雜亂地鋪在地上,大片大片鮮紅的血流在這窄小的出租房裡,血腥味很重,但高夢圖聞不到。
地形鬼見到高夢圖像見到【鬼】一樣,像被踩到尾巴的松鼠一樣,炸開了毛,然而慌忙逃竄之際,卻被高夢圖一個一個黑色蓮花形成的包體包裹起來,不多時,包體裡流出了鮮紅的血,地形鬼像被困住的獵物一樣,等待最終的死亡。
地形鬼散去,露出了裡面已經不成人形的女人。
鮮血沾滿了她的臉,脖子被咬掉了一半,露出了突出的軟骨和毛細血管,身下則是被吃掉大半,内髒四分五裂地攤在地上,心髒隐隐在跳。
高夢圖雙手抱起了頭扯住自己的黑發,跪在屍體面前,無能狂叫,他叫很凄慘、碎裂、仿佛要把嗓子給叫啞才罷休,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最終啞聲一片,眼睛就像兩個無底的窟窿一樣,充滿了絕望和空泛。
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像琉璃一樣。
緊閉的雙唇,源源不斷地湧出鮮血,鮮血順着下颚流到地面,最終流到高夢圖的膝蓋上。高夢圖将血撥開,仿佛這樣就能當一切沒有發生過,他顫顫地捧着女人的臉,一聲一聲地叫着她:“别......你别死......你别死啊......”
女人看不見她,她眼睫毛翕張,仿佛真的能看見他似的,她似笑未笑,最終眼睛突然僵直,看着被油漬灰塵沾滿的灰褐色天花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