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找平忠正河,”葉至把長刀架他肥碩的脖頸上,口吻冷寒,“要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你知道麼,神官殺一個惡鬼并不需要什麼手段。”
紅鬼先是不語,見他還真有那股狠勁兒,且刀刃已經劃開了喉嚨的皮膚,滲出了紅黑色的血珠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盯着那反着冷光的刀刃,“我帶不了你去。”
夏迹玉問道:“為什麼?”
“你們身上鬼氣不足,一下子就會被亡靈士兵識破的,”紅鬼長歎了口氣,“而且,平忠大人不喜歡别人到他的府上。”
葉至一句都聽不懂,直接強迫道:“關我屁事。帶我去。”
紅鬼:“?”
夏迹玉則是在一旁抱臂問道:“又是為何?”
紅鬼支支吾吾地沒說出半個有用的字,他局促道:“誰知道呢,上次去上貢的大鬼沒一個能回來的,就算是我,也隻去過一次!反正......”
葉至随口道:“我怕他才是有去無回的那一個,這個你不用管了,至于鬼氣......”
“鬼氣還不容易!”新婦羅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給我親兩口就行了!!”
夏迹玉:“......”
葉至:“......”
葉至和夏迹玉很識相地自己互啃了起來,且沒有一點不自願。
新婦羅:“......”
夏迹玉脫下了墨鏡,幾縷黑色風沙鬥折蛇行,明滅可見地繞住了以津真天的手臂,以津真天愣了愣,“幹啥呀這是?”
夏迹玉:“要是紅鬼以後敢找你,你就拿這個扔他。”
以津真天眼睛一亮:“是有什麼厲害的法力在裡——————”
“你趁他不注意,扔他眼睛上逃走。”
紅鬼:“......”
以津真天一把将黑色風沙扔在了地上,氣道:“我讨厭大漢的神官!!”
說罷,剛想扇着翅膀飛走,懶得想日後餘生,就被夏迹玉哎了一聲,笑道:“把天婦......新婦羅也帶走啊,剛好湊一桌打麻将了......”
以津真天聞言,呸了他一聲,不情不願地用爪子攥住新婦羅的頭,朝着天空大喊道:“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新婦羅:“......”
等以津真天飛走後,二人的視線重新落在了紅鬼身上了,夏迹玉彬彬有禮道:“請吧,百鬼首領。”
-
日落黃昏。
幽深無盡的地洞。
孟守策剛跟高夢圖傳音完,表情很是陰冷。沈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察覺到沈幕的眼神,孟守策沉聲道:“沒事。”
這兩個字說得輕飄飄的,但是沈幕覺得他好像要發火的樣子。
将石盒畫像綁在了一起,用法力将它變小,本想着讓雖然身體素質不怎麼樣的但很活躍盾仔代為保管,但想了想還是給了小劍。
盾仔叽裡呱啦不知道說了啥,表情看上去有點不開心,小劍則是眼神有點鄙視。
孟守策摸了摸它的【頭】,心疼道:“我怕你吐畫上了,你好好休息吧。”
盾仔:“......”
沈幕:“......”好一個‘心疼’啊。
兩人出了地洞之後,才發現太陽已經下山,也就是說,經過了大半天的時間,他們一行人還是沒有彙合在一塊,但他們已經将梁玉前的基本情況了解清楚,是時候可以回去了。
孟守策問他:“還是傳音不了迹玉神官他們麼?”
沈幕搖了搖頭,聳肩笑道:“不用擔心他們兩個了,發現找不到我們之後,他們自然會想辦法找我們。他們又不會【閃】,除了找到你們别無他法,除非他們想自己飛回去。”
孟守策覺得言之有理,“那我傳音一下夢哥哥他們。”
沈幕愣了愣:“剛剛不是傳過了嗎?”又傳?!
“不一樣。”孟守策說時很急,似乎已經等了很久,沈幕看着他剛剛就蠢蠢欲動的神态,就察覺事情不對,他仿佛在驗證什麼。
孟守策雙指聚集法力後,放在了太陽穴的位置。
隻是這次接不通,平時一感應馬上接通的人,這次居然過了五秒都沒接。
見那邊斷了傳音,孟守策微微一愣,手指堪堪放了下來,也挂斷了。隻是表情戾色,且帶了點心驚的恐懼。
沈幕見狀,問道:“怎麼了?”
“他被人抓了。”
沈幕一愣。怎麼察覺出來的?!
“剛剛那通傳音,夢哥哥說那對男人還在山上參拜,”孟守策把玩着手裡的銅錢,眉頭壓得緊緊的,“直到現在都還沒離開。”
沈幕驚道:“還沒離開?”哪位神這麼注重儀式感啊?!
“在中元節從早參拜到晚,行為舉止還那麼怪異,”孟守策手抖地慢慢五指攥成拳,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都不知道是拜神,還是拜鬼。”
沈幕想起孟守策口中那對男人手上的狐狸毛,頓時有點恍惚,“确實如此。他們手上不是還攥着狐狸毛?說不定是想用這個幹點什麼,”見他神情繃緊,也不由得提起了精神,“上一段傳音他還說什麼了?”
“他應該被困住有段時間了,要不然不會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天色,”孟守策看着遠處刺眼的夕陽,一瞬間就像血色蔓延一樣可怖,“而且困住他的人,實力很可能在他和陳遊之上。”
見他頭頭是道的冷靜分析,但口吻卻是平靜之中帶着紊亂的驚慌,沈幕安慰他道:“但他剛剛既然能跟你傳音,證明還是安全的。他還留下什麼線索?”
“沒有明說,隻是告訴我還在山上。”孟守策深吸了口氣,望着沈幕鎮定得緩緩到來,“既然他們手上有狐狸毛,确實如你說那樣,幹了什麼虧心事,有求于神社才去參拜的。夢哥哥留下的信息太少了,我也不敢多問,怕他暴露……”他說到最後,明顯顫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既然那對男人害怕暴露,說不定去的不是什麼正規神社,參拜的也不是正統神佛。”
沈幕有些吃驚,這孟守策居然能從三言兩語之中推測出這麼多線索出來,究竟是聰慧過人,還是他對高夢圖這人太過上心?
孟守策沒捕捉到沈幕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快而不亂道:“不尋常的、可疑的,且參拜的神社,這樣稀奇的地方能最快知道的......”
見他頭腦風暴,沈幕也加入其中,他摸了摸自己官服上的衣領子,忽而感覺自己身上有點異常,他拍了拍自己,才發現是那塊墨硯。他幻化出來,置于掌心,墨硯雖自帶赤紅,但從未像在如此明顯,仿佛是從硯心發出來的。
孟守策的目光也被它吸引住了,他道:“......可能跟人骨玉一樣有相同的感應。”
沈幕推測道:“吸引同樣的惡鬼?”
孟守策不語。
這墨硯既然是梁玉前死後化作的殺生石,那麼就是完全百分百真貨的扶桑鬼,此刻發着淡淡的紅光,說不定是招來了同伴,在彼此照相呼應......
沈幕喃喃自語:“既然能招來惡鬼,那麼找隻鬼問問不就行了,所以......”
今天是中元節。
沈幕和孟守策對視了一眼,同時脫口而出道:“百鬼夜行!”
......
扶桑面積不大,處在深山的廢社數量卻不少,他們鎖定了幾個地方便開始排查,然而距離傳音已經過了四個小時了,時間來到了晚上十點。
“齊之神官,你那邊有動靜嗎?!”孟守策喊了他一聲。
“沒有!”沈幕回了他一句,他倆窸窸窣窣地踩在雜草叢生的林地上,“這裡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
孟守策深吸了口氣,将手錘在了樹幹上,閉着眼沒說話,呼吸很沉。
盾仔跳了出來,站在他肩上,說道:沒有夢哥哥的氣息。
沈幕跟他一樣着急,但考慮到孟守策的心情後,他道:“你再傳音試試看。”
孟守策雙手捂面,過了好半晌,才指尖發力,傳音了過去。然而這次卻無人接聽。孟守策再用力,結果也一樣。
孟守策手慢慢地、絕望地垂了下去。
“我不應該不去找他的......”
“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