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夜宵的人越來越多,桌椅和來往車輛将本就不寬敞的路堵得水洩不通,方衛有些擔憂地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希望那些路邊攤的餐車沒有将他的襯衫弄髒。
慕允笙倒是不太介意的樣子,隻是在被大聲說笑的路人擠到時才很淺地皺了下眉。
方衛立即追上去,并主動走在靠近人群的一側,下意識地保護着前面的男人。
下次再也不要帶他來這種又擠又髒的地方吃東西了。
等等,還有下次?
方衛吞了吞口水,将心底的念頭咽下,一路小心翼翼地護送領導回到車上。
車子沒有立即啟動,車窗半降,慕允笙半低着頭,挺立了一天的劉海散落了幾縷在額前,褪去白日裡的冷峻,原本清晰的下颌線模糊在路燈的柔光裡,好看得有些過分。
方衛停了會兒才微笑着上前讪讪道:“那總監您開車小心,我就先回去了...”
男人聽到聲音緩緩擡起頭,眼神有短暫的迷茫,等看清說話的人後才擡手揉揉眉心,道:“你不是住對面嗎?反正都到這兒了,順路把你送過去。”
他記得這人住在還要前面一點的地方,不算遠,但走路也得好幾分鐘。
“不用不用。”方衛連忙擺手,“就幾步路,我當消食了,挺晚的了,就不耽誤您了,您早點回去吧。”
“上車。”
男人聲音很幹脆。
“...哦。”
方衛隻好繞過車前方,再次坐到副駕駛,系好安全帶。
車子卻遲遲沒啟動,方衛也不敢問,默默地等着。
又過了會兒還是沒有動靜,耳邊恍惚有聽到低低的沉吟聲,有些悶。
方衛擡頭看了旁邊一眼。
就這一擡頭,才發現他的臉白得有些吓人。仔細看,發現他眉心正擰成一團,表情也有些痛楚,似乎在忍着什麼。
方衛有些擔憂,不禁問:“總監,您...哪裡不舒服嗎?”
慕允笙沉沉地呼了口氣,向後仰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緩了會兒才說:“有點兒胃疼...米線挺辣的。”
“...”
方衛有些尴尬,“您...吃不了辣啊?”
似乎又是一波新的痛感湧來,慕允笙眉頭擰得更緊了,沒有回答。
方衛看他樣子十分痛苦,有些慌起來,“您要不要去醫院啊?這附近就有醫院,我幫您叫車!”
說完就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不用。”慕允笙出聲制止,又緩了幾秒後繼續說:“我吃過藥了,一會兒就好。”
方衛按号碼的手停下,有些不放心:“那...您現在要歇會兒嗎?”
“這不是正歇着嗎。”
“額....”
我的意思是,您歇着,我回去了。
“我想喝水。”
男人突然悶聲道。
“水...好的。”
方衛拿起杯座上的杯子,卻發現空了,又快速打量了一番車廂内,似乎沒見到礦泉水之類的,便将杯子放回去。
“沒了,我下車去給您買。”
正要去開車門,手腕突然一熱。
一隻手覆了上來。
“!!!”
方衛心跳有片刻的失衡,胸腔内似乎裝着個打滿氣的氣球,就在剛才毫無防備地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戳破。巨大的爆炸震得他整個人僵在原處,直瞪着那隻好看的手。
手的膚色也很白,和它的主人一樣。上面有明顯的青筋盤踞在勁瘦的手背,許是剛剛喝了很多湯的原因,溫度有些偏高。似乎蘊含着蓬勃的岩漿,從相貼的地方一寸寸開始灼燒。
慕允笙仍靠在椅背上,雙眸緊閉,說:“我要喝熱的。”
方衛沒有反應,連說話也忘了,仍傻傻地盯着手腕上抓着自己手腕的另一隻手。
慕允笙等了會兒,沒等到回音。隻好睜開沉重的眼皮,疲憊地看向身邊的人。
小孩兒臉紅紅的,傻乎乎的發着呆看着自己。
慕允笙眨了眨眼,問:“你也胃痛啊?”
方衛回過神來,忙低下頭說:“沒...我、我去給您找、找熱水...”
“嗯...”慕允笙松開手,拿起旁邊的保溫杯和一個茶包一樣的小包裝遞給他,“開水隻加三分之一,剩下的冷水下到八分滿,再放4顆枸杞、一顆冰糖、檸檬片隻掰一半,剩下的都扔了。”
“...........”
方衛愣了一下才僵硬地點頭,接過杯子、随後轉身打開車門、下車。
然後便摔在了馬路台階邊。
停車這個地方不知道誰放了個小磚頭,他剛剛上車時看到了,但這會兒根本沒想起來,剛好一腳扭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