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郁瀾緩緩朝那道門走過去,“我現在過去找你,行嗎?”
謝香衣語氣慌了,“不,不用了。”
“你真的是一個人嗎?”
謝香衣猶豫兩秒說:“真的。”
沈郁瀾眼神冷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真的是一個人嗎?”
“當然是一個人呀,你不信姐姐的話呀,那你過來好啦,正好我也想你了。”
沈郁瀾準備按密碼鎖的手遲遲沒有按下去,她看着眼前微微褪色的春聯,想起這是年前趕大集,她買來貼上去的。謝香衣家裡許多地方,都有她參與過的痕迹。謝香衣多病的身體,這幾年也一直是她在督促吃藥悉心照料。
姐姐對她好,難道她對姐姐就不好了嗎?
沈郁瀾做不出推開門破口大罵捉奸的戲碼,她有什麼身份啊,她們算什麼關系啊,暧昧而已,怎麼還當真了呢。
沈郁瀾平靜地走進雨裡,脫胎換骨般想通了很多事。
高考結束,謝香衣不是沒再找過沈郁瀾,但沈郁瀾再也無法把那顆純粹的心交付于她了,沈郁瀾是個讨厭誤會的人,謝香衣打過來電話的時候,沈郁瀾接了,直接說:“那天我沒有走,我就站在你家門口。”
“你看到她了?”
“嗯。”
謝香衣知道再不說實話就沒機會了,解釋說:“對不起,瀾瀾,那天我不該騙你,她是我的前女友,那天我也沒想到她會來,你信我,瀾瀾,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是一起喝了點酒。”
“她年紀不大,你們什麼時候談的?”
“去年,但談得不久,兩個月不到就分了。”
感情在被虐的時候才最深刻,沈郁瀾沒忍住哭了,“姐姐,原來去年你談戀愛了啊,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去年你從來都沒有冷落過我啊,我們一直很好啊,既然你有對象了,你幹嘛還要跟我暧昧啊,我是備胎嗎?姐姐,你怎麼能這樣呢。”
“對不起,瀾瀾,我隻是覺得有時候你并沒有那麼在意我,我很累很迷茫很不自信,所以才會一時沖動想着在别人身上尋求安慰。”
“可你要我怎樣啊,我是對你有好感,但我是高中生啊,我不克制,難道你是要我不顧身份不顧一切了嗎?”
“瀾瀾,你對我,真的太平靜了。”
“我就是這樣的性格啊。”
“真愛不是這樣的,我愛你,瀾瀾,那你呢,你愛我嗎?你像我愛你一樣愛着我嗎?”
沈郁瀾無奈笑了,“呵,我祝你早日找到真愛吧。”
那是她們最後一次聯系了。
那天那場暴雨淋透了沈郁瀾的衣裳,也讓她的愛情觀就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生一世一雙人變成處處留情惹翠草,從隻和一個人純情暧昧到可以同時和許多人暧昧糾纏,隻是那些人裡,沒有一個人比她年長,她再也沒管誰叫過姐姐。
如果沒有那場雨,沈郁瀾應該不會連一所本科院校都沒有考上吧。後來,她偶爾遺憾的同時,時常在慶幸,那場考試的挫敗沒有給她帶來走出小鎮的底氣,倒是好事一樁。人是在經曆中成長的,她不再盲目追求自己把握不住的人事物,也不恨誰怨誰。
感謝這段過往讓她在雨過天晴之後看到了小鎮最美的晚霞,做回沈棗兒站在半山坡,山風簌簌,心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淨化與升華,每天都是好光景。
思緒被周遭聒噪的聲音扯回來了。
沈郁瀾交握一起的手揉紅了,回答了謝香衣剛才那聲問話,“我也是來給沈半月開家長會的。”
謝香衣無法忽視聞硯書身上耀眼的光環,她最是了解沈郁瀾,最清楚不過這個女人身上處處充滿會吸引沈郁瀾崇拜目光的閃光點,手指隐隐輕顫,她問:“你們是一起的?”
沈郁瀾擡頭看了她一眼,笑笑,“對呀。”
她是故意的,至少聞硯書感覺到了。
沈郁瀾滿不在乎的樣子傷了謝香衣的心,她咬住下唇,指指後邊闆報下面排列整齊的椅子,“既然你們都是來給沈半月開家長會的,那就再搬一把椅子過來,不然李凡的家長來了沒有地方坐。”
謝香衣眼睛特别紅,像是快哭了。
沈郁瀾歎氣,還是把烏龍解釋清楚了,“謝老師,你聽我說哈,前幾天,我媽讓我來給我妹開家長會,我沒答應。今天早上我給我媽發微信說,我還是去吧。我媽應該沒看見。”
頭往聞硯書那邊一點,“她是我媽朋友,應該是聽我說不去了,我媽才讓她來的。”
“所以,你們不是一起來的?”
“嗯。”沈郁瀾扭頭朝向聞硯書,眼睛卻不敢跟她充滿故事的眼對視飄向别的地方,“那個,要不然,你先走吧。”
聞硯書像是想說什麼,忍住了,她果然是個把體面貫徹到底的人,沒有計較沈郁瀾不太禮貌的話。她輕輕點頭,一個字都不留,起身就走了,随手把蓬松的大波浪往後面撩的動作特優雅特撩人,隻是眼神過于冰冷,打消了在坐忘了自己幾斤幾兩蠢蠢欲動想上前要微信的男士的心。
有人惹這位美女不開心了,傻子都看得出來。
聞硯書走了,謝香衣情緒好多了。
這裡不方便講太多私人的話,她想留出時間和沈郁瀾單獨聊聊,“等會兒家長會結束,你留下來,我想跟你說說沈半月最近在學校的情況。”
“行。”
前面有家長招手把謝香衣叫走了。
沈郁瀾看着身旁空空的座位,呼吸之間充滿聞硯書身上清苦冷冽的香水味道的餘香,若有若無的欲望氣息很上頭,微澀的精英貴感拉滿。
因為一種味道,記住一種感覺。
沈郁瀾口齒幹燥,急忙掏出手機,想要轉移注意力,低頭卻被地上一條亮閃閃的蛇骨細鍊吸了睛,彎腰撿起來,發現鍊條拴着一個精巧的小鈴铛,輕輕一晃,發出極緻清脆的聲音。
很性感很澀的一條鍊,怕是隻有那麼會選香水的聞硯書才有如此眼光吧。
沈郁瀾怕把手鍊弄丢了,想都沒想就戴到手腕了,想着再碰到聞硯書就還給她,戴好了,她看着幾乎就要順手脫落的手鍊,想起聞硯書撩頭發時擡起落下的纖細手腕,心裡泛起嘀咕,買大了吧。
她打量半天,這條手鍊,肯定很貴重。
于是她給葉瓊發微信,「媽,你朋友手鍊掉我這裡了,你讓她什麼時候有時間來我這裡取一下吧。」
「我朋友,硯書嗎?」
「對對對。」
葉瓊最會抓重點,「硯書的手鍊,怎麼會在你那兒啊?」
「哎呀,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你趕緊告訴她一聲吧,挺貴的,丢了的話,我把食雜店賣了都賠不起吧。」
「忙着呢,幹不完的活兒,哪有功夫給你們傳話,有事你自己找她說。」
葉瓊直接把聞硯書的微信名片推過來了。
沈郁瀾看着微信名字——聞硯書。
好眼熟的三個字,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默念兩遍,耳熟,實在太耳熟了。
沈郁瀾眼一亮,急不可耐地點開了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