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檢查的手一頓,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差點被陰了。
他有點後怕地擡頭,視線一凝,望見對面高樓上的落地窗邊有兩個人在打架——不準确,應該是一個人在按着另一個人打,雖然看不清臉,但松田陣平熟悉那個正沉浸式揍人的身形。
是如月琉生。
什麼情況?那個挨揍的就是炸彈犯嗎?
松田陣平在座艙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直接跳了下來,他再一望,落地窗邊已經沒人了。擔心出什麼事,松田陣平徑直追去,也不管正在大聲喊他的同事們。跑到那棟高樓下,他沒有選擇上去,反而在附近搜索起來,因為不熟悉地形兜了幾個圈子,最後聽到了呼救聲,才七歪八扭地拐進去。
當時的場景差點讓他心髒驟停。
如月琉生面無表情地拿着刀,刀尖已經紮破了犯人胸前的衣服,滲出的血将刀尖周圍一片氤氲成紅色。犯人手腳都被綁得死緊,唯獨嘴巴沒被捂起來,臉上又腫又紅,鼻血都流到了下巴上,表情扭曲,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松田陣平生怕再晚一步就無法挽回,一聲怒吼:“你在幹什麼?!”
如月琉生聽見他的聲音愣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他把刀拔出來,眼神狠厲,下了死手朝犯人脖頸刺去。隻是這刀還是沒能成功,一隻手徒手捏住了刀尖,刀刃鋒利,頃刻間皮膚就被利刃劃破,流下的血都滴到了犯人臉上,生死之間,那沒出息的蠢貨眼白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松田陣平發誓他從來沒跑得這麼快過。捏住了刀,他看了一眼這人傷口的位置,離心髒還有一段距離,暫時放下心來。
如月琉生在他抓住刀刃時就松了手,往後退了一步,神情有些崩潰,片刻後擡起頭朝他吼道:“他差點殺了你,你不知道嗎?!!”
松田陣平把刀往地上一丢,神情冷冷的,跨步上前一拳揍到他臉上,如月琉生踉跄兩步,又被強硬地禁锢住肩膀和他對視。
松田陣平問:“現在冷靜了嗎?”
一時間,天地寂靜,如月琉生隻能聽見自己和對面這人粗重的呼吸聲。
“……”
“……冷靜了。”
松田陣平感覺剛剛那顆沒爆炸的炸彈現在在心裡炸了,窩着火質問他:“你知不知道你是誰,是什麼身份?你剛剛想幹什麼?!”
就算在那麼緊急的時刻,松田陣平也沒有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光風霁月的警官先生剛死裡逃生,免于為民衆安全殉職的悲慘命運;他的同伴就在一樓之隔的角落,準備用私刑讓犯人以最悲慘的形式死去。
有點兒割裂。如月琉生想。
他覺得頭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太激動導緻的缺氧,好像要很用力地呼吸才能吸進空氣。想擡起頭看看好友的神情,又害怕得完全沒有勇氣。
大概,和上一世松田陣平目睹了他槍殺藤井樹後的表情一樣吧。
如月琉生動了動唇:“……對不起。”
松田陣平看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憋在胸口一堆的話又突然說不出口了,恨恨地磨了磨牙,掏出手機給萩原研二發消息。
如月琉生扶着頭,靠着牆壁滑坐下來。
【“他為什麼沒死?為什麼沒死!”】
【“給我去死啊!給我去死啊!”】
如月琉生找到那個炸彈犯時,他正發狂的按着遙控器,面目猙獰地嘶吼着,眼神裡滿是惡毒和恨意。
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用那樣卑劣的手段報複他的摯友、又用民衆的存亡逼迫他們去死的人。
該死的明明是他!!!
頭越來越暈,如月琉生都有點看不清站在他身前正在說着什麼的松田陣平,他耳邊嗡嗡作響,恍惚間又聽見了炸彈爆炸的聲音。
焦黑的、散落一地的屍體,不知名的人體組織,殘破的警服,黑白的墓碑。
胸口漸漸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胃裡翻江倒海,如月琉生幹嘔了兩聲,感覺有人扶住了他。他不想吐在好友身上,忍了又忍,直到一雙大手并不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