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所想,透君,就算我能帶着我的小隊主動調查,進度也是杯水車薪,所以才借着這次事件讓整個公安部幫忙調查。”
“同時,這也是釣出一條大魚的開始。”
這件事黑田衛兵也知道,因為他知道如月和真的死亡現場有一把同樣的匕首,而因為一直以來案件的隐瞞,從未投入過真正的調查。
如月琉生的理由是想借此事引起那個躲在組織暗處的飛刀主人的注意,為了獲得同意,他拟寫了一份十分詳細的計劃書。躲在暗處手段強大的櫻足夠讓人警惕,當他猜到“櫻”和他有仇,為了保全自身,就會啟動對櫻的追蹤和調查。
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如月琉生不想以純粹卧底的形式進入組織,他用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訓練并在底層曆練的兩年時間執行公安任務,磨合自己的隊伍,取得上司的信任,他消耗了這些時間,如果想迅速進入組織視野并成為代号成員,就要另辟蹊徑使用其他手段。
“我可是獲得了合法确認的哦。”他眨眨眼:“這隻是讓這把飛刀通過另一個事件被重新擡到明面上來了而已。”
降谷零早已有所猜測,他猶豫着開口:“所以那把飛刀是……”
“是我在我父親死亡現場看見的。”他神情貌似平靜:“但是畢竟是仿造的,就算如此,也足夠達成目的了。”
那天混入現場的代号成員不止降谷零一個,但是未必有人能認出那把匕首的來曆。
所以這個計劃中,降谷零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需要把公安部審訊犯人的奇怪結果以打探到的敵方情報方式傳回黑衣組織,讓大家知道現場出現了一把奇怪的匕首。
這個人藏的有多深,他真的還活着嗎,那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降谷零心中疑窦叢生,組織裡确實沒有任何傳聞說有一把善使飛刀的成員。
但是看如月琉生頗為笃定的樣子,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他決定先自己調查,就算是死了也要有個結果才行。降谷零想,困擾了幼馴染十幾年的噩夢必須有一個終結。
“當時我就在地下室聽着,zero。”如月琉生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和他一起的那個被叫做‘黑澤’,似乎是個新人成員,是他開的槍,他對飛刀的主人非常尊敬。”
“他不應該在組織裡寂寂無名,就算他死了,也有其他認得飛刀的人。”
“就算他死了。”如月琉生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緒,低聲道:“我也想知道他是誰,長什麼樣子,又死于誰手。”
不知道是該欣慰他現在不會因為提起父親的死而再産生幻痛,還是心疼他根本不知道另一個仇人姓甚名誰,身在何方。懷抱着一腔沒有落點的仇恨執念般尋找着,如果人已經死了,那麼這濃烈的感情該如何放置;如何人沒死,在組織中摸爬滾打十幾年的人如今又有多位高權重。
一個姓氏,一把飛刀,要找兩個十幾年前出現的人。
甚至大概都不會記得他們曾經殺死過那樣一個人吧。如月琉生想,琴酒的說什麼來着,他不會記住被他殺死的人的臉,因為沒有意義。
有時候他也會想,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态度——指“毫無意義”和“成仁取義”,前者是和死人說的,後者是和活人說的,因為如果不這樣告訴被親人抛棄的孩子,他要如何坦然地接受他們的死亡呢。
就連他自己也在一遍遍告訴自己,父親是因為正義而獻身,是為了偉大事業而獻身,是為了光明未來而獻身。
但事實就是,一切都毫無變化,太陽東升西落,日月輪轉,黑暗與光明依舊泾渭分明。隻有他如同遺物一般,被擱淺在過去裡。
但那是曾經。
在諸伏景光側身抱住他,又對上降谷零擔憂的目光時,如月琉生想,那是曾經。
他緊緊抱着諸伏景光,下意識深嗅着他身上的氣息。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光明和黑暗都褪色了,正義和邪惡也許也沒有那麼重要,隻有面前的他們才是他能抓住的全部。
足夠填滿他世界的每一點空隙。
三人後來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降谷零率先離開,諸伏景光陪如月琉生坐了一會兒,也随之離開了。
兩人都隐約有些擔憂。
如月琉生在殺人犯殺人之前換掉了刀,也就說明,他提前知道且漠視了一個人的死亡。
在卧底的一年多中,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深入黑暗的感受,你要在獲得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的權利,也就意味着,你必須讓自己的一部分也融入其中。
而這隻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