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印上臉頰的傷痕,幾乎和抱着受傷的小貓到他家後院的小時候的她一模一樣。
———受傷的小花貓最終在月見花海中安詳地永眠。
當他跟她描繪小花貓臨終安詳樣子的時候,她好像也并沒有全信,就像她不相信他真的會将兒時那個古怪小女孩送給他的月見花種子栽種在□□。
與月見僅有一次的公交之行中,他曾将她比做天使。
嚴格來說,她是潔白輕柔的羽毛。
在他堅不可摧的冰面上反複試探,輕撫,似乎企圖以她的柔軟,去摧毀那堵他早已築成的銅牆鐵壁。
他沒有告訴自己的學生,冰山下埋着火種。但那火種早已被他遺留在那個無法回頭的夏季。或許連五條悟自己也未曾察覺,唯有包挾着滾燙灼氣的烈風才能将它重新點燃。
然而,那是作為學生的谷川月見無法承受的火焰。
因為它十分危險,甚至可能将她焚毀。
褪去了故作纨绔的表情,面色認真的五條悟看起來有種不近人情的冷酷。但那雙湛藍的眼睛加以溫飾,至少不會吓到可能在他懷中突然睜開眼睛的女孩子。
但換作旁人就未必了,尤其是躲在隻能看見男人背影的方向,卻仍能感受到那無形的壓迫感,如寒流般撲面而來。
“你打算待那裡看多久?”
他停下腳步,終于不耐煩地轉身,朝後側方被樹幹擋住的身影諷刺道:
“對自己的合作搭檔一無所知,這樣真的好嗎。宮野小姐?”
一個嬌俏的女孩子應聲,從暗影出走了出來。
“一開始聽到傳聞,簡直難以置信,”宮野悠略帶驚異地說:“在最強術師的眼中,任何細微之處都無所遁形。想接近你果然很困難。”
“在沙地裡堅持踩高跟鞋尾随,真是辛苦你了。”五條悟不客氣地說。
“挺值得的,耳鬓厮磨的肢體接觸發生在咒術師之間實屬罕見。”
“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
無謂去做解釋,但有必要顧及他的學生。
點到為止,在這種事上五條悟懶得多費唇舌。
“你看到了,月見喝多了酒,她現在無法回應你的任何提問。”
“問你也是一樣。”
“你認為我會好好回答嗎?”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無非是那些僥幸逃脫死神的人,向命運質問為何自己如此幸運的凡爾賽問題吧。”
“……”
宮野悠被五條悟哽住了。他在提醒自己,被谷川月見救下的事實。
“……你的學生,可以熟練地操控剛上手的咒具,也清楚地知道小鳥箱的下落,甚至知道那隻咒靈術式的弱點。”宮野悠一本正經地發問:“如果高層知道,五條悟的學生能把任務做到這種程度,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是欣慰地把咒術界年輕的後輩都塞給你去培育,還是……”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摻雜了一絲玩味。
“還是把那位出色的學生抓起來好好研究研究她的腦袋呢?”
“是嘛,聽上去很有意思。”
五條悟反其道地笑了。
“那為什麼不幹脆這麼做呢?我提前看過宮野小姐上交上去的報告,明明把功勞都自己攬下來了嘛,對月見的功績隻字未提。”
“你居然看了……”
“要感激你嗎?雖然有獨攬功績的嫌疑。”
五條悟搶過話,言語輕挑。
但對方不再咄咄逼人後,他也放低了強勢的語調。
“月見有意隐瞞的部分,希望宮野小姐守口如瓶。她信任你,才會不顧一切地救下你。”
“果然……”宮野悠似乎終于看到了希望,她的眼睛閃爍着光芒,“那她能用術式回去救我的父親嗎?”
“不可能,她無法幹預那麼久遠的事情。”五條悟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而且我也不會允許她這麼做。尚且不知道要付出多麼昂貴的代價,但如果有人這麼要求她,我會阻止。”
“所以你才會趕來寺廟,是着急怕谷川月見使用術式?”
“是。”五條悟直言不諱:“如果月見因為無法救你想要使用術式,我會動用一切手段幹涉。”
聽到五條悟強硬的态度,宮野悠虛張聲勢的眼神暗淡了下來。
“抱歉,”她卸下了堅硬的外殼,現在隻是一個渴望拯救父親卻感到絕望的女孩。
“癌症導緻的死亡,即使回到過去也無法治愈。我隻是自欺欺人地認為,如果我表現得更堅決,你們或許真的能找到辦法。”
他沉默了一會,沒有立刻發表評價。
稍等對方平複了情緒,他才說話。
“看到宮野小姐的報告後,我才理解月見的話。她對我說,宮野前輩看似尖銳如玫瑰,實則是個超級大好人。”
宮野悠擡頭,五條悟望着她微笑起來。
“多謝你,為我的學生所做的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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