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初夏
(初為人師的20歲的五條悟時期)
傍晚的落日不同于晨曦初陽的明朗,昏黃之意暈染了三年前某次戰鬥的落幕天空,也為三年後新的相遇增添了一筆神聖的幽黃。
他們沿路邊行走,看見成群結隊的小孩子結伴過馬路。谷川月見擡頭注意到,五條悟的眼裡透着清澈的流光。
此刻一定有“希望”的念頭從他腦海裡閃過,而他們正走在尋找“希望”的路上。
“那是禅院家的孩子吧,好像還有個姐姐。”
他們穿過大馬路,走到幽深的小巷子裡。沿巷旁邊是破舊的小區,樓與樓之間停放着歪七扭八的自行車,無論是治安還是保潔,看上去都沒有得到妥當的配置。
“馬上就不是了。”五條悟擺了擺手,“小家夥值不少錢,禅院家多半會獅子大開口。”
聽起來像人口買賣的言論,所幸周圍沒有路人。但事實上也确實是人口交易,月見清楚那個名為伏黑惠的孩子很快會被五條老師買下,從此真正脫離從上至下陳舊到骨子裡的禅院家族。
“老師昨天晚上在迎新會上說要為這個孩子贖身的時候,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
月見穿了身白色的休閑衫,搭配淡青色的短裙。由于教師的衣服還沒有來得及定做,五條悟仍然穿着高專的學生制服。此刻的他已見成年人的穩重,也多多少少帶着些意氣風發的少年氣。
而這份少年氣很快會在忙碌的任務以及與高層的周旋之間消磨殆盡,所以月見十分珍惜處于這個時期的五條老師的狀态。
“我不好意思多問,畢竟在大家的認知裡,我隻是個初次見面的新面孔。”
“月見之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伏黑甚爾的事嗎?”
“這可是咒術界的大事,三年前因為天與束縛的介入,五條老師瀕死之際覺醒反轉術式成為最強。哪怕是我這個還沒有覺醒術式的咒術邊緣小人物也知道地很清楚。”
月見有所顧忌地沒有提及“星漿體事件”,她聽到過不少猜測,五條悟的摯友夏油傑叛變的動機,多多少少也是受了那次失敗任務的刺激。
像無所察覺似的,她繼續說道: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對老師的處置很驚訝。不是朋友的托孤請求,而是敵人。老師雲淡風輕地原諒差點殺死自己的人并完成他的遺願,如果不是有超越常人的容人之量是做不到的。”
“沒有那樣的想法。月見想錯了,我沒有原諒那個男人。以德報怨之類的聖人行為不适合我,我這個人超小氣的。”
五條悟笑着說:“隻是要召集強大的夥伴,順便幫一下這個快要吃不上飯的小家夥。跟他那個混蛋父親沒有半點關系。我甚至在想,要是小家夥長的像極了那個混蛋,我可能會忍不住先揍他一頓。”
“老師才不會呢!”
“月見是從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想到五條悟突然問這個問題,谷川月見回答道:
“2018年。”
“第幾次了?”
“第三次了,老師。”
“每次都會回到相同的時間點和地點嗎?”
“嗯。”月見想了想,“兩次使用術式都帶我回到了九年前,也就是幾天前我覺醒術式的那個時候。我還不能随心所欲控制,也可能我的術式隻能帶我回到固定的時間。”
“這麼說起來,月見兩次都是在2018年使用了術式。那一年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吧。”
一邊走着,圓形墨鏡後的藍色眼睛低頭注視着她:
“不惜重複經曆以九年為循環周期的時光,老師我很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塌天大事才會讓我可愛的學生義無反顧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為了救一個人,很重要的人。”
感受到上方的視線,月見微微低下頭,目光閃躲,有些不好意思。
“家人,朋友,還是伴侶呢?”
“都不是……”月見像是想起了遙遠的回憶,擡頭露出淡然的微笑回應他,“而且我也不覺得是犧牲,雖然要重建緣分,可是與大家在一起的時光不能算作犧牲的部分,而是珍貴的回憶。如果有必要的話,再讓我經曆多少個九年都可以。”
五條悟面對認真回答的月見,想再對她說些什麼。然而餘光瞥見了前方某個被斜陽拉長的影子,這個話題自然而然地戛然而止了。
月見也注意到了那個小家夥。
他背着小書包,像走在一條隻屬于自己的道路上一樣,光從背影就能感受到他異于同齡人的氣場。
與此同時,她看到前面有幢樓上,紮着褐色馬尾的小女孩正向男孩的方向招手。
那是津美紀,伏黑惠的姐姐。
———“你就是伏黑惠吧。”
小小伏黑惠無聊地應聲轉過頭去,命運的齒輪從這一刻開始轉動。
伏在窗口,看到自己的弟弟被穿着高中生校服的高個子男人搭讪,津美紀感到十分疑惑。
小孩子不會把人想的太壞,雖然五條悟的輕浮舉止看上去像不懷好意似的,但津美紀憑直覺不認為那人身上有做壞人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