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俯身一拜,“師伯們遠道而來,我是應該好好招待,請稍等。”
門主看着宣昭禦劍消失在翠色竹林深處的背影,笑道:“師兄這個弟子倒是有點意思。”
三長老向前,很快便觸到了一層透明的屏障,再想往前便感到了明顯的阻力和掌心處傳來的火灼般的刺痛。
她收回手,若有所思道:“确實是好東西。”
兩人各自懷揣着心思等在山門口,很快便看見了禦劍回來的宣昭,宣昭穩穩端着梨花木的茶盤從劍上跳下。
看見茶盤裡滿滿的茶水點心,三長老笑出了聲,“師兄确實收了個妙人。”
宣昭恭敬地将茶盤遞出了那道無形的屏障,“山上大陣不能由我随意開關,對兩位師伯多有怠慢。”
染着青色蔻丹的手端走了茶水,三長老還是一幅笑臉,“前明清雨,倒也算不上怠慢了。”她順手将另一杯茶遞給了門主,“茶點也不錯,師弟要不要嘗一嘗?”
門主接過茶一飲而盡,輕飄飄地将茶杯重新放回了盤中,“聽聞師侄已是築基巅峰了,想來不日便可結丹了?”
手上的壓力陡然增大,宣昭執茶盤的手登時曝起了青筋,一條條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突突地跳着。
他咬着牙承受着這股極高的靈壓,面色還是帶着笑意的平靜:“師伯謬贊了,都是師尊教導有方。”
門主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繼續增大着手上的靈壓,他倒要看看這小子的骨氣能到幾時?
宣昭的唇色開始隐隐蒼白起來,汗滴順着鬓角無聲滑落,但他執盤的手仍然未退分毫。
山上的大陣雖然能幫他分擔多半,但築基巅峰和元嬰期仍是不可相比的,一隻螞蟻,如何能面對大象呢?
宣昭察覺到手上的靈脈已被對方靈力入侵,隐隐有破碎之象,神識開始調動起了一小部分法陣,必要的時候他需要保護自己,靈脈碎裂至少要花半年來補,他不能浪費任何時間。
正膠着之際,一隻白皙柔嫩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三長老将喝了一半的茶放了回去,狀若無意地将茶盤往後推了一把。
她掩面笑道:“茶不錯,下次等你師尊出關我再過來讨一杯。”
宣昭端着茶盤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顫抖,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心髒如戰鼓般擂動,他将茶盤收回儲物戒,向三長老又行一禮,“那是自然,等師尊出關,我會轉告他的。”
門主的笑容和煦,卻不達眼底,“師侄無需自謙,要不是被師兄搶先,我定要收你為徒的。”
宣昭擡手行禮,“多謝師伯擡愛了。”
門主微微颔首,那是一個十足高高在上的姿态,“但願下次能喝到師兄親手泡的茶。”
看着一黑一青兩人消失在視線中,宣昭才大口地開始喘息,他看向自己還在袍袖中抖動的手,又望向山上。
原來受萬人敬仰的師尊,也是孤身一人,所謂的師弟也想從他身上撕扯下血肉,表面上是尊崇自己的門派,落腳卻到處都是懸崖陷阱。
所以這是師尊選擇他的原因嗎?因為他們是真正的同類,都在走一條孤注一擲的路。
于階白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大有一種要就此長眠的氣勢,宣昭偷偷試了幾次他的呼吸,發現此狐在打呼噜後作罷。
應該就是單純累的。
七日後,于階白才徹底恢複精神,從反複的夢境中清醒過來。雖然還維持着狐狸的形态,但他發現自己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
神識習慣性地将整座山掃了一圈,發現外層的防護大陣有被人攻擊過的痕迹,他立刻将宣昭喚了進來。
宣昭這幾日養成了習慣,進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狐狸腦袋挼了一把。
兩人接着都怔愣了,于階白的表情在這小子在以下犯上和難以置信間來回跳動。
兩人站在原地僵持片刻,最後以宣昭主動道歉作為結束,“是我逾矩了,請師尊責罰。”
于階白舉起狐狸爪子揮了揮,“不用,我沉眠的這段時日,山上可有人來過?”
宣昭回道:“師伯們來過。”
于階白的狐狸臉上霎時寫上了晦氣兩字,“怪不得,我們那位門主可有留什麼話嗎?”
宣昭觑着于階白的表情,發現他确實嫌棄得溢于言表,“小師伯說,等師尊閉關出來,他再找你讨要杯你親手泡的茶。”
于階白的狐狸尾巴重重打在了床沿,“他也配。”
“可有受傷?”于階白繼續問道。
宣昭很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袖擺,迅速回道:“無礙。”
狐狸的臉寫滿了嚴肅,不容拒絕道:“過來我看看。”
宣昭卷起袖子,露出了纏着繃帶的雙臂,雖然三長老出手得及時,但皮肉多少還是受了些傷。
于階白示意宣昭低頭,毛茸茸帶着暖意的狐狸腦袋和他相抵,一股溫和的靈力很快流淌遍了宣昭全身。
等于階白抽離時,宣昭還有些意猶未盡,就像被冬日困住許久的人終于碰到了一場暖陽,簡直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曬個遍。
于階白邊舔爪子邊道:“未傷及根本,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