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雙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擡眼看向安格斯:“你來了,小公子。”
安格斯向他行禮:“陛下,午好。”
皇帝擡手做出邀請的姿勢,示意安格斯坐下。
安格斯坐在了他對面,皇帝以一種新的視角觀察起了這位從自己手中誕生的侯爵,他訝異地發現,他似乎看見了十年前的伊蘭斯。
他忍不住輕聲嘟囔了一句,“沒想到真的不是親生的。”
安格斯虛虛握拳在嘴邊輕咳了聲,提醒道:“陛下,我們應該談論一些正事。”
皇帝坐直了身子,“确實應該談論一些正經事了。”
“我知道少公爵為何而來。”皇帝将最新的前線文件遞給了安格斯,“你父親受了一點傷,但問題不大。”
安格斯快速看完了這份文件,他快速地使自己平靜下來,冷靜地思考起了對策。
親王的話還留在安格斯的腦海裡。
眼前人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安格斯并不知道他在這場突如起來的戰争中具體扮演了什麼角色。雖然于階白完全信任于眼前人,但他并不這樣想。
對任何皇帝來說,哈迪奇的存在都是一個威脅,動手隻是早或晚的問題。
看着青年低頭不語的模樣,皇帝難得想起好友的囑托,又補充道:“不用太擔心,對伊蘭斯來說這就是小傷,他現在已經恢複過來了。”
安格斯擡起頭看向皇帝,神色認真而嚴肅,“我要去前線,陛下。”
陛下想起了于階白臨行之前對自己殷切的叮囑,又看了眼自己缺了一塊的桌角,他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小公子。”
安格斯腦海中的懷疑瘋長,自己被留在這裡,是不是作為一個信号,警告于階白不要輕舉妄動?
陛下并沒有捕捉到安格斯眼裡一閃而過的強烈不友善,他正在思考要如何讓安格斯打消這個主意。
要是讓伊蘭斯在戰場上看到了他,那混蛋回來估計會殺了自己。
當然,這是一個誇張的說法,但一想起在訓練場吃過的苦,陛下就忍不住渾身難受。
靈光乍現,皇帝看向安格斯,笑眯眯地說:“我聽伊蘭斯說過,少公爵在劍術上很有造詣。”
安格斯的眼睫垂下,暗流在他眼底湧動,“我沒什麼天分,是父親謬贊了。”
皇帝哼了一聲,“伊蘭斯那混。”他生硬地止住,接着道:“那人眼光很高,不會輕易誇贊别人的,小公子不用謙虛。”
“皇家騎士團最近來了一批新兵。”皇帝快速地翻找出一份文件遞給安格斯,“這是他們的資料,麻煩小公子了。”
安格斯并沒有接過,皇帝讀出了他的拒絕,于是他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他希望你能得到一些曆練。”
這當然不是于階白的意思,但現在這不重要。
皇帝撐着下巴看向安格斯,又把文件往前推了推。沉默片刻後,安格斯最後還是接過了。
看着安格斯收好文件,皇帝松了一口氣,又道:“明天就去吧,小公子。”
皇帝挑了挑眉,“讓那幫小子看看天才是怎樣的。”
安格斯恭敬地行了禮,同皇帝告别,“抱歉打擾了,陛下。”
皇帝笑着擺擺手,“應該的,我可答應過伊蘭斯要好好照顧你。”
關門聲響起,皇帝闆正的身形立刻松垮下來,沒什麼形象地把腳放在了辦公桌上晃悠。
他佩服起了自己的智慧,年輕人嘛,給他找點事做,從早累到晚,估計就沒時間去想着怎麼跑了。
——翌日
一群少年人穿着嶄新的騎士訓練服,互相調笑打鬧着,不時期待地看向入口處。
“聽說皇家騎士團裡的都是些天才人物,不知道教我們的會是哪位?”
“應該是那位出名的新訓官吧。”
在衆人的讨論聲中,他們所盼望的教官終于姗姗來遲。衆人的表情從好奇變成了攙雜着懷疑的驚訝,因為這位看起來完全不像一位騎士。
站在隊伍頭的高個子首先反應過來,不滿地看向來人:“你是哪個隊的,你遲到了,知道嗎?”
安格斯面無表情睨了他一眼,說:“你太聒噪了,希望待會兒訓練時的話能少點。”
高個子有一頭刺猬一樣的亂發,根根直立豎起,呈現出一種滑稽的視覺效果,安格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起來。
“發型挺不錯的。”
這個年紀的少年經不起任何挑逗刺激,高個兒立刻揮着拳頭沖向了安格斯,然後光榮地被撂倒在地。
隊伍裡有人露出了肉疼的表情,高個龇牙咧嘴地想爬起來。卻被安格斯擡腳踩住了肩膀,然後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翻不起身。
安格斯看向衆人,“我是老師,很抱歉我遲到了,各位。”
他說完之後松開了踩人的腳,高個兒少年終于起身,一臉憤懑地看着安格斯。人群中竄出兩個少年,硬生生把他拖回了隊伍。
安格斯掃視了一圈隊伍,一共二十人,基本都是皇都的貴族子弟。
他偏頭望了眼皇宮的方向,冷笑了一聲,然後轉向人群,“先繞着訓練場跑二十圈,然後開始練劍。”
高個兒又想當出頭鳥,然後被旁邊人一拉,憋着氣跟着跑圈去了。
看着訓練場上揚起的灰塵,安格斯從昨日就陰雨密布的心情感覺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