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是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冷笑了一聲,“嗯,巧合。”他倒是頭一次發現這小孩兒本質上是個小混蛋,隻是表面上看起來聽話。
無名火從心頭起,他揉了揉太陽穴,壓住馬上想收拾人的憤怒。
金發女警也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特殊的氛圍,在一旁提醒道:“兩位先生,能勞煩你們和我一起去做個筆錄嗎?兩位的矛盾或許可以在路上解決。”
周若是擡眼看向女警,禮貌道:“好的,女士。”
金發女警偷偷舒了口氣,嚴肅地稱贊道:“先生,你和你愛人今天的行為非常讓人敬佩。”
面對着女警贊賞的目光,于階白隻能報以一個不尴不尬的微笑,周若是握他手太緊,又麻又疼的感覺并不好受。
周若是死死抓着于階白的手腕,禮貌而又冷靜地對金發女警道:“能勞煩這位警官等一會兒嗎?我需要先向助理交代一些事。”
女警愣了兩秒,然後點頭道:“當,當然可以。”
在槍聲響起後就抱頭亂竄的助理秘書經理三人組戰戰兢兢地站在不遠處,還未從剛剛的震驚中平複,表情精彩紛呈,透着一股被驚吓後的蒼白。
···
短短的十分鐘,仿佛發生了一場大戲,拿槍的匪徒似乎是找他們老闆尋仇的,見義勇為的這位又好像是他們老闆的媳婦兒。
信息量一時太大,完全不知道該處理哪一個。
周若是的目光略向二人組:“今天的合作方案還需要細化,加緊處理一下。”
“好,好的。”憑借着在老闆身邊工作多年的直覺,助理迅速反應了過來,“好的,我和張經理還有小胡會盯緊的。”
看着老闆的即将遠去的背影,頂着智慧地中海的張經理突然福至心靈,铿锵有力道:“周總你放心地和夫人去警察局,我和小胡他們一定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這句話說得太過慷慨,一時間鴉雀無聲,隻見他們的夫人轉頭震驚地看着他們,然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被老闆扶了一把腰。
張經理摸了摸铮亮的腦門,不太确定地問旁邊兩人:“我說錯什麼了嗎?”
金發女警熱情地帶着兩人上了警車,兩人後排落座,氣氛還是十足的緊繃,周若是目不斜視,不知垂眼在想些什麼。
于階白忍不住抽動下手腕,卻被抓得更緊,銳利的視線随即掃了過來,周若是本就黑沉的眼瞳顯得更深了。
“有點疼。”于階白抿了抿唇,眼睫抖動,像是隻犯了事讨饒的貓。
周若是垂眼看向了那隻纖瘦的手,因為他握得太過用力,手腕邊緣隐隐泛出了青白。
一股暴虐的情緒湧了上來,他更用力地扣住了那隻手,沉聲道:“忍着。”
于階白瞪大眼,然後垂下眸子看向手腕,最後默默别開了視線。
下車的時候,女警發現兩人的氣氛似乎更緊張了。
那位矮一點的先生似乎很生氣,甩車門都特别用力,高個子的那位先生則抿着薄唇,看不出什麼情緒。
她忍不住暗自揣測:或許這對異國情侶在鬧分手?
一個小時後——
兩人一前一後地從警察局走了出來,周若是落後幾步,視線落在于階白的背影上。
這小混蛋今天穿了件寬松的襯衣,袖口随着步伐晃動,隐約露出青紅的手腕。
氣勁下去後,理智又占據了上風。周若是按了下眉心,有點後悔剛剛下手重了。
但他還是想讓他痛一痛,當做是個教訓。
司機還有幾分鐘才到,于階白抱着胳膊,心不在焉地踢着路邊的石子,他現在不太高興。
按理來說,自己這已經算是救命之恩了,正常情節應該是擔憂和關懷。退一步來說也不是不能有責備,但再不濟,也不至于臉一句謝謝都沒有吧。
男人,簡直不可理喻,腦子有病。
于階白又看了眼自己的一圈腫的手腕,想起來周若是似乎确實有病,于是更加憋屈了。
要不是為了這該死的任務,自己就踹他一頓然後潇灑離去,何至于受這窩囊氣。
一隻手落在了頭上,低沉的聲音傳來,不是安慰,更像質詢:“委屈什麼?”
于階白默默往右移了一臂的距離,避開了那隻手。看着落空的掌心,周若是覺得于階白真的是個很會氣人的小王八蛋。
這讓周若是想到了以前的那隻貓,被責備之後也是躲在一邊,拒絕任何人碰它,惹急了還要反咬人一口。
他經常就是被咬那個。
但他并不會讓貓跑掉,于是他捏住于階白的臉頰,把它擠成了一個金魚臉的形狀,“怎麼了?還想咬人?”
于階白含糊不清地說着放手,巴掌毫不留情地往周若是手上拍。
周若是的手背上留下了紅痕,于階白的臉上留下了幾道指印。他不滿地瞪着周若是,那人卻輕笑了一聲,不由分說地握住了他疼痛的左腕。
拇指粗粝的疤痕在痛處摩挲,又癢又疼,于階白的手腕忍不住抖了下。
周若是看出他更委屈了,撫過于階白的眼角,道:“壞脾氣。”
于階白像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忿忿轉過了頭。
因為下午的那場突發事件,之前的安排隻好做了廢,兩人從地下停車場回樓上都被保镖團團包着。
之前在外還不覺得,回房間之後,疲憊卻一股勁地往上竄,他甩開周若是的手,扔掉眼鏡,光着腳跳上了床,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