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他,簡直如同監視一般,直到他又站直身體,轉回來面對這四個人。
張海俠敏銳地察覺到好運的态度有些冷淡,等到李壞問:“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他的直覺才變為現實。
張天下首當其沖,卻也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他示意雙手空空,态度很好地說:“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成為了什麼樣的人。他們不知道你是誰,但族裡還是有一兩個人清楚你是誰。”
李壞不理會他的話,又問:“汪莫有呢?他不在這裡?”
張天下左邊的那個青年人說:“他那種情況需要離你遠一些,時間久了就會恢複正常。”
李壞不知真假,他擡眼瞥了張海俠一下,也沒有掩飾。
張海俠點了點頭。
另外一個年輕人突然開口:“你是怕我們做什麼嗎?”
張海俠卻知道為什麼李壞是這個反應。
張海俠說:“海樓忘記關門了。”
李壞看他,他繼續解釋:“我來的時候,這三個人已經在這裡了,不是我讓他們來做客的。”
旁邊的年輕人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甩鍋。
這麼多的人不請自來聚在這裡,李壞其實看他們都不太順眼,話還挺多的,像是一堆張海客(更不受待見版)。
眼不見心不煩,既然張海俠在這裡招待他們,那李壞就不願意奉陪了。他隻喜歡做聽衆,并不想當說客,也不想一次性看見這麼多張家人。
味兒太重了,有點惡心。
李壞甚至有點擔心自己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幹嘔出來。
眼見着人已經走出後門去了,年輕人才不可置信地問張天下:“你不是說他會很喜歡我們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張天下擡手招來烏鴉,也摸摸鳥腦袋,他奇怪道,“我隻說沒準兒你們這些刺頭都能和他相處得不錯,又沒說人家會喜歡你們。你們又不是金子,何況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金子。不過單方面和他相處好,那也是好嘛。”
另外一個年輕人立即憤聲道:“老騙子!”
張天下哼了聲。
張海俠沒管他們,他把火塘裡的茶壺提起來,将裡面淡得沒味兒的茶水全部潑到院子裡,然後取出自己帶來的茶葉,重新泡了一壺峨眉雪芽。
茶泡好了,張天下也帶着兩個悻悻的青年人去其他院子裡歇息。烏鴉一步三回頭,當然也沒有人挽留。
茶香飄飄,還是恰到好處的氣味,他聞了聞,确定這味道不濃不淡,應該可以了。
張海俠又靜待了半分鐘,終于等到李壞從後門晃悠出來。
他聽到好運的歎息聲,然後感受到兩隻手按在自己肩上的重量,便微微偏頭,逗過烏鴉的那尾白發也從張海俠眼前滑過。
李壞皺眉,認真地看着他:“為什麼不是所有人和你一樣?”
張海俠聽出來他的苦惱,嘴邊不免牽出一絲笑意:“張海鹽也不一樣?”
李壞斬釘截鐵道:“當然不一樣。”
“那得問幹娘了,問她手藝是怎麼回事。”
“那是你們家的獨門秘方吧……”
雖說用獨門秘方來描述換血是有點奇怪。
張海俠又給他倒了一杯新的茶。
他看着好運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去碰杯邊上的滾燙茶水,語氣平淡地問:“現在應該說是我們家的獨門秘方了吧。”
李壞嗅嗅杯裡飄着的香味,終于嘗上一口,神色有些松懈下來:“可以不姓張嗎……”
話都說出口了,他才反應過來,隻好破罐子破摔:“隻要不改姓,一切都好說。”
張海俠說:“這和姓什麼沒有關系。我們隻想要你的态度。你若是不願意,改名叫張海壞也沒用。”
李壞差點被他嘴裡的這個張海壞惹笑,喝完半杯,他又道:“他們和你說過了。”
張海俠嗯了一聲:“你要是亂想,海鹽一定會很生氣。”
李壞放下杯子,還是放在矮凳子上。
李壞看他,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
“張海俠。”
“怎麼了?”
張海俠抱住他,由着他的兩臂從腋下伸過去環到背上,然後變成一個身體貼合的擁抱。
張海俠知道該怎麼做,所以語氣仍然不急不緩,慢慢地說:“嗯。我也很想你,好運。海鹽也一樣。”
這個擁抱并不輕,足夠用力,李壞才能感受到他們同等的思念。
敏感的嗅覺也讓張海俠能更深入地接觸他。
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