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近半個月時間裡,李壞隻遇到過一次陳文錦,陳文錦帶來了一張花綠的旅遊舊地圖,她的手在地圖上勾勒出一條曲折回旋的無形線條,用這條深入柴達木盆地的不存在的路解釋了此行的目的地。
塔木陀,陳文錦口中的西王母國的一部分,一座隻會在雨中顯現出來的鬼城。顯然其中有着某種意味,不然為什麼要繞來繞去,從格爾木去往敦煌,再倒轉回來前往大柴旦?
陳文錦說:“汪藏海最後出使的地方就是那兒。”
雖然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他想起來還是花費了片刻的時間,張起靈曾經在海底墓裡面提過,但李壞不好奇。
“我也要去?”
李壞對上她帶着觀察意思的目光,了然道:“看來确實要去。我能做些什麼,陳小姐?”
“也許有人需要你拉他一把。”
陳文錦的眼神變得十分深邃,好像兩人之間有了遙不可及的距離,她明顯想到了一些事情,吐詞發音也非常緩慢:“有些事情,你見了才能做出決定。你知道的,人總是輕易選擇了殘忍的方式,不論是對待自己,還是非常親近的人,形勢情況會讓這些行為變得不擇手段。有些選擇是長遠的,而另外一些就在一瞬間。”
李壞看着她,仍然是那張中年女人的面龐,他隻從吳邪、張起靈那得知過照片的存在,但确實沒見過陳文錦的真面目。
他說:“包括你吧。”
“我已經不知道如何解脫了。”陳文錦朝李壞微笑,她的眼睛閃爍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
她現在确實情緒淡然,所以能夠這樣開口,能夠如此自我剖析:“求生是本能,也是我不甘願,但就這樣活着,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太貪心了,我還想要更多,但我也明白,已經足夠了。”
李壞不知道怎麼接陳文錦的話,他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太多了,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局外人。
陳文錦也清楚這點,沒等他找話題,又說:“有你陪着,心情也會輕松許多。嗯......你知道緣由嗎?”
李壞猶疑的短暫神情被看得一清二楚,他欲言又止,可實際上卻說不出來。
這種東西很難表達,說出來也會有歧義,陳文錦明白,她道:“看來你清楚。不過就算不知道,也該略有猜測。像我們這樣的,不可避免會敏感一些,不過影響不會太大,好運,你不用太擔心。”
李壞不免有些喪氣,他避開了陳文錦的視線,說:“所以我才去四姑娘山住。”
“這是你賴以生存的東西,你也沒辦法抛卻它。失去爪牙的狼如何捕獵,蒼鷹無羽翼又該怎麼生存?我這樣比喻,但你也不是野獸,你是一個人,好運。”
李壞心裡發軟,感歎:“你知道好多。”
“因為有人幫助。那人肯定比我知道得更多。”
“李常樂?”他随口道。
陳文錦卻說:“張起靈。你不是看見那個名字了嗎?”
“我以為,”李壞喉嚨發澀,“那隻是個巧合?雖然也有這種可能性......”
他立即反應過來,怪不得昨晚陳文錦會以為他要問張起靈和他什麼關系。意識到這點後,李壞莫名覺得頭更痛了。
“呵呵,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這不過是天命人為。”她說:“好運,你隻要清楚一點,所有人——所有人都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再古怪、再離奇,我們的聯系都很深。”
“......”
李壞不想思考了。
這次交談以他的自閉結束,陳文錦沒有撬開蚌殼的意思,但李壞仍然無法想象李若琴和張起靈的關系。這在他看來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就像是吳邪的奶奶是解家,也就是解雨臣那個解家的外戚的大小姐。一群人都沾親帶故,于是解連環也和吳三省有幾分相似。
所以,張起靈真的是改名叫起靈。那他的原名叫什麼呢?
這個想法隻是一晃而過,畢竟當事人都失憶了。
随着時間推移,氣溫漸漸有點回升,盡管夜裡依舊寒冷。李壞藏袍下的蛇也變得有些躁動。
他們的駐紮地準備開始遷移,或者說是要和另外一片駐紮地上的大部分藏人彙合。
紮西許久沒有出現,好像他和陳文錦都忘記了這間帳篷。也正是這個情況,李壞明白到了自己該行動的時間。
追着他來的人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