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已經縮回手去，應道:“嗯。”

大巴開了很久，兩人到了車站時已經是下午，氣溫其實不算冷，但四川這地有些潮濕，便顯得陰冷陰冷的。李壞問他吃不吃包子，張起靈點點頭，李壞就帶着他去了家賣包子的小鋪子。

小店鋪不大，裡面還是有兩套桌椅，不過兩人都沒進去，就端着青菜稀飯的碗，立在門口各吃了一籠熱氣騰騰的小包子。包子餡很碎，吃起來柔軟多汁。不知道張起靈喜不喜歡，反正李壞挺喜歡的。

接下來依舊趕路，坐當地的大巴，然後付錢又搭了幾次順風車，越走越偏僻，到了淩晨四五點時更是陷入荒蕪之中，壓根沒車可搭了，隻能靠兩條腿，他們眼前也隻剩下了一條滿是枯草的小路。

這個月份，四姑娘山的積雪還沒有化完，張起靈照他說的多穿了一件軍綠色的花大衣，李壞自己則是背了個竹編背簍，裡面轉裝了些米面之類的的東西。晨間露水附着在路邊的枯草上，前行的速度也不算慢。不一會，兩人的衣褲都有些打濕了。

從黑紫深藍過渡到淡黃米白，無數顆星星落在色彩瑰麗的天幕上，璀璨奪目。李壞望了幾眼，不由得說:“運氣好啊，張起靈。明天看起來是個大晴天。”

張起靈也擡頭望去，看見頭頂清晰的星空。

兩人頂着濕冷的晨霧和綿長稀碎的星河繼續趕路，一個破敗的村落出現在他們眼前，李壞折斷幾叢枯槁的野草，一塊淹沒在荒野裡的大石頭被他清理得露了出來，筆直且沒有美感的雕了三個字——無名村。

天空漸亮，但一抹揮之不去的霧色仍然流淌在村裡，行走之時帶動霧氣流動。伫立在他們眼前四姑娘山卻十分明晰，潔白的雪頂山尖多麼純然可愛。

李壞從兩處房屋中的夾道往裡走，在腳下的碎石子路上留下一片輕輕的聲響。張起靈跟着他前進，發現這些房子隻是看着破舊，還是有被人好好維護了的，但是藤蔓野草生得太茂盛，高大的樹又掉了許多枯葉，清理跟不上，便成了這副模樣。

舊房的屋檐上吊着生了綠苔藓的石頭鈴铛，每家每戶都有。由于最近見過太多的鈴铛，張起靈下意識看了一眼，但石頭與青銅材質差别很大，也就它們外觀看着有些既視感。

走過三四家門戶，也就到了李壞家的門口。他家大門刷了漆，所以也看得出來隻有李壞居住的地方還有人走動，其他房子都沒了人氣。

李壞把行李放到了門口，就從旁邊的牆上爬牆翻了進去，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開門聲，他才給張起靈開了門。

張起靈把兩個行李和竹編背簍一起提了進去，對李壞說:“該給門軸上點油了。”

“好。我知道了。”李壞開了門就往外走，見張起靈停下腳步看他，他擺了擺手，就說:“你先自己挑個房間放行李，我出去找個人。”

李壞沒等張起靈回答，拿着手電繼續往外走，把周圍的房子門都開了，沒在裡面發現人影。他又圍着這片又房子的區域轉了一圈，臨近入口大石頭的附近，才找到了形容狼狽、疑似奔逃的大奎。

大奎胡子都冒出來了，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看見李壞就拔腿沖了過來:“好運！好多蛇！有好多蛇啊！”

行至半路途中，大概地面太過濕滑，大奎還不小心一個趔趄，直接往前撲倒在李壞面前，李壞拉了他一把，往他身後确實看見無數遊移的眼睛。

手電一照過去，吐着信子的七八個蛇腦袋嘶嘶嘶擠在枯槁的荒地上，慢吞吞地朝他們爬過來，差點沒把直面這一幕的大奎吓得跳起來。

“沒事。大奎，這些蛇就是在逗你玩。”支起來的蛇頭在空中晃晃悠悠，有點不穩，不穩時晃動的弧度看得大奎心驚肉跳，他站得顫顫巍巍的，生怕蛇突然就飛了過來。

眼見李壞伸手随意捏了條蛇提起來，放回去，換一條提起來，放回去，大奎氣都快不會喘了，李壞看他實在是緊張，就說:“要不，你先回去。”

“不……不，一起回去。”大奎說:“我怕一轉頭，周圍就又變了。好像鬼、鬼打牆一樣……好運，你、你真是好運吧？”

蛇腦袋摸起來涼幽幽的，見衆蛇情緒穩定，他站起身，朝它們搖了搖手，一群蛇嘶嘶嘶地爬走了。李壞反問大奎:“你還見過其他的好運？”

大奎說沒有，一番解釋之後，李壞才知道他被困在這已經兩天了，上一次跟着潘子來的時候輕輕松松，這次他自己單獨一個人來就老走錯路，七彎八拐的，花了兩天多的時間才走到無名村，無名村霧大，明明也沒多遠的路程硬是把他走麻了都還沒到目的地，隻能圍着周邊打轉。

“而且還沒手機信号，真是見了那啥了……”雖然身上還算帶着點吃的東西，但根本不多，随着時間推移，大奎不太平靜的内心也逐漸慌亂起來，“再沒人來，我就要完蛋了。”

李壞在前面帶路，邊走邊問:“三省讓你來做什麼？”

大奎亦步亦趨，回答他:“三爺讓我給你捎句話，然後來這裡照顧你家貓。不過那個什麼東西現在不在我這裡，三爺隻說是讓你之後拿到了它，就給小三爺。”

“什麼東西？”他自己給不行嗎？非要往李壞手裡倒騰一下，這是又起什麼心眼子了。

大奎繼續道:“我不知道。三爺隻說了:‘我心向明月，他到時候便知’。”

我心向明月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什麼意思？隻是暗示李壞不要過多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