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壞轉身看過去,才發現不知何時阿甯已經走開了,正站在船長室的艙門前,她頭發裡伸出了兩隻細細的幹枯手臂,正狂放地飛速擰動艙門上的旋轉密封鎖。鎖上的海鏽在巨力之下不停發出驚悚的掉落聲響。
艙門幾乎是瞬間就被大量的水沖開,首當其沖的是阿甯,然後是李壞,最後是吳邪,剛好三人一線,電光火石之間,他們疊在一起被沖進了最裡面的艙室。
最可怕的還是阿甯倒在李壞身上的時候,頭發裡伸出的那雙手居然還想抓住李壞的腦袋,李壞怎麼可能願意頭上長這種東西,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識就把她甩開了。
阿甯随着他的動作軟軟倒在地上,沒了反應,李壞立即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沒事,人應該隻是撞暈了。他松了口氣。
墊背的吳邪還躺在一邊痛苦呻/吟,被他和李壞、阿甯三個人的重量撞得歪扭的鐵櫥櫃櫃門一搖一晃的,連着一個滑出來的東西一起砸在吳邪懷裡。
李壞檢查完旁邊兩個人,自然沒有松懈下來,因為第二個東西已經出現了。
吳邪立刻閉了嘴,緊緊抱住懷裡的櫃門和老舊防水袋,試圖擋住臉。他兩條腿也縮了起來,小聲說:“好運。有怪物。”
李壞知道,他以眼神示意吳邪安靜,突然旋身幾步上牆,跟輕功似的。吳邪看得目瞪口呆,但上牆後的李壞卻已經後悔了,因為這個從漏水艙内出來的“怪物”雖然長着人形,但它太大隻了,渾身都有着滑溜溜的鱗片。腦袋瞧着也大。哪怕李壞想試試用腿絞斷它脖子,那估計也夾不住啊!
于是他瞬息間就換了想法,手扒着牆面借力上了甲闆,居然又與一個拿着木/倉的秃頭男人打了個照面。李壞差點沒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張、張先生?”
伸着腦袋的張灏也瞪大了眼睛,立即端木/倉瞄準下方,吹胡子瞪眼道:“年輕人好樣的!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李壞根本來不及想這位專家到底什麼時候來的,他怕那隻怪物去抓艙裡的兩個人,就調轉身形又跳下去,重重踩到鱗片怪物兩肩上,将它壓得往下一沉。
但這怪物對地上昏迷的阿甯和縮在角落裡的吳邪根本不感興趣,還在張灏和李壞下方守株待兔,待李壞踩到它背上,長着蹼的尖銳手爪竟然試圖反手抓去。李壞提前往後下腰,卸了力道,一個倒翻滾就躍到地上站穩。張灏的支援來的十分及時,但幾聲木/倉響之後,四個彈孔卻繞着怪物穩穩描了個邊。
“再來!”張先生吼了一聲,中年男人的勝負欲頓時就起來了,馬上端木/倉再打,“小夥子小心一點!”
什麼小心一點?
李壞正想問,就看他直接舉木/倉啊啊啊叫着盲掃過去。
這下就是張灏無差别亂殺的橫掃時刻,可惜五木/倉沒一木/倉打準,哪怕吳邪縮在角落裡,懷裡探出的櫃門角都被他打了個洞,吳邪簡直又驚又怒,深覺此人的極不靠譜。
李壞也不管那怪東西了,急忙拖着癱軟的阿甯往吳邪方向一扔,以免這個昏迷的女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被張灏滅口了。他丢完了,再轉身去繼續關注那隻人形怪物的情況。
被扔出去的阿甯軟軟耷拉到櫃門上,兩隻幹枯的手從女人發間落下來,近在吳邪眼前,似乎還在蠕動,又把吳邪吓了一跳,雙手直接一推,就把櫃門和阿甯一起推到牆邊。阿甯就又歪歪扭扭地癱倒在角落裡。
雖然張灏打木/倉技術不行,但勉強還能靠那點量取勝,艙内牆上也留下不少彈孔,怪物的肩膀上終于中了一木/倉,大概也知道了“時代變了”的威力。它四腳并用,在船艙裡瘋狂逃竄,眼看又要朝李壞的方向來了。
李壞跨步前沖,果不其然見它是跟着自己的方向跑,一人一怪就在張灏淩亂猶豫的稀疏彈雨裡演出了一場二人轉。雖然張先生打不到這怪物,但他也打不到友方,這對李壞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在他們拖延的空當裡,吳邪偷偷摸摸揣着防水袋,努力将阿甯拖到了甲闆破口的不遠處,但緊接着他發現原本不高的水位居然在上升,恍然才意識到張灏往艙壁上打的洞在冒水。吳邪馬上高聲喊道:“好運!船漏水了!”
李壞沒有回答,隻輕輕呼哨一聲,清脆的鳥鳴仿佛讓艙體内的所有人動作都停頓一瞬。張灏又開了一木/倉,這次成功打中了怪物的膝蓋,痛得它跳了起來,一瘸一拐的。
這發打得很關鍵,怪物追了好一會沒撲到李壞,也有了退縮的傾向,它似人般怨毒地擡頭望了張灏一眼,仿佛在記恨什麼,但張灏已經從甲闆上跳了下來,落地姿勢十分輕穩,成功以中年男人的身姿耍了一次帥。隻見他手上一動,這分明是打算乘勝追擊,最後幾顆子彈留下的一排彈孔就追着連滾帶爬的怪物進了船長室。
張灏用完了子彈,顯然不打算再追過去,水位已經淹沒到了小腿肚子上,就李壞跑過和吳邪扶起阿甯的一會功夫,幾人半身都在水下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