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瞧着李壞的舉動,心裡不禁生出些憐惜的情緒,誰看好看的人受傷不憐惜呢?他胸懷寬廣,這當然就忍不住憐惜起來了,忍不住歎息道:“我怎麼看着這像是被沙包大的拳頭打出來的,你瞧着也不太行啊,到底怎麼做到的?”吳邪被他胳膊肘捅了一下,支吾着含糊地說:“掉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坐到好運身上了……”
“我去!”胖子一拍大腿,看看吳邪這個子,又看看那邊更單薄的身影,不禁叫喊起來:“你直接坐人身上了——還好運?這名字,怕是把好運給你了還差不多!”
“是意外……當時那個房間裡有屍蟞,所以……”李壞斷斷續續的解釋突然停了。
背對着他們的張起靈仍然默不作聲,手卻已經伸進到衣服裡去,人不免也湊近了點。嫌姿勢不方便,他直接把李壞手也抓起來,說:“放我肩膀上。”李壞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卻沒有動作。張起靈知道他情況不對勁,幫他伸手搭好自己的肩膀。
那雙漂亮的琉璃眼已經失焦,像是在發呆。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其中還有點幾乎聞不到的藥草味,李壞臉上逐漸沁出了熱汗,忍不住眨了眨眼,但此時對他來說,腰上的疼痛都不算是一回事了。
真的……真的好想給張起靈一拳,李壞無神地盯着這張還滴着血的臉,痛苦萬分地想,為什麼更多了啊!遏制住這種精神亢奮的感覺使得他腦瓜子嗡嗡的,像是腦充血了一樣暈眩,身體卻十分振奮。張起靈的肩膀緊實,還滑溜溜的……又是血,格外膈應。李壞不想抓出痕迹,也不想掐他。如果不是腰痛,他就算多打幾隻屍蟞都能把這些煩躁不安的情緒發洩出來。
張起靈當然不知道面前這個家夥在想些什麼,他認真辦事,往下看去,就看到李壞腹部的淤傷,那片雪白皮膚上印着一片凄慘的顔色,确實像胖子說的那樣,仿佛有人用沙包大的拳頭對李壞的肚子結結實實來了一拳。他低頭又看了幾眼,敏銳的察覺李壞的呼吸明顯潮熱起來,手上觸碰到的地方也有點熱乎乎的,張起靈不免産生了些短暫的疑惑,他凝神,手指仍在李壞的脊背上盲摸,檢查得很細緻,也很快。
那兩根手指順着脊椎骨凹陷進去的小弧度一路摩擦着下落,常年使用冷兵器的指頭上生着薄繭,撫摸起來的感官很是怪異,李壞硬是撐着沒有一點動作,臉和脖子都憋紅了,直到對方的手指終于停在某節骨頭上。
他找到了不對的地方,另外一隻手也毫不客氣地一起用上,按住李壞下意識掙紮了一瞬的腰腹,柔軟的、韌勁的,仿佛是張起靈用手捁住一條翻了白肚皮的魚,又或是正要強硬地拉滿一隻微微張開的半弦之弓。顯然,對方在他的手下是翻不出什麼浪花的。
未幹的血水、或者說仍然在流淌的血順着張起靈的手指抹到手下被束住的兩腰間、緊張緩慢起伏的小腹上,甚至是他曾經流連過的腰背,都是一片鐵鏽味的斑駁豔色。李壞被拽得下意識微微後仰,張口發出壓抑的輕微喘息聲,在冗長的石道裡是如此隐秘而粘稠。張起靈的視線仍然正直到毫無波瀾,他神色平靜,抵住李壞張開的腿,避免對方亂動。脖頸上的線條緊繃着,悄然推動喉結吞咽了一下,“咬住它。”
這話言簡意赅,李壞卻恍惚了片刻,才注意到眼前的東西,乖乖去咬住張起靈遞過來的他不知何時松懈下去的單衣衣角,嘴唇也被張起靈手指上的血色沾濕。血腥味沖得他的眼睛越發像是浸在水裡的茶色琉璃,呼吸也不大暢快起來。
吳邪緊張兮兮的和胖子等在後面,被胖子調侃說像個站在産房外的新手爸爸,他聽得出離憤怒,但注意到張起靈的肩膀繃緊,吳邪就懶得去罵胖子了,不禁心慌意亂地猜測是不是好運壓着他傷口了,畢竟小哥滿身都是血,看不清楚到底哪裡有傷,亦或是好運的腰傷更嚴重了,是手法複位都救不回來的那種情況。
可張起靈沒有說話,仍然是一陣令人心焦的沉默,而吳邪的擔憂對象已經上升至兩位,看哪一個都是滿眼的擔心。前者是他造成的,後者看起來像是剛從車禍現場跑出來的,更離譜的是,居然要靠這個渾身是血的人才能救助前一個腰快斷了的。他再次默默下定決心,等這次出去之後,一定要學點救急的東西!
李壞倒是神飛天外。他對這種接觸沒有多大的感受,但張起靈身上的血味讓他仿佛陷落血海,整個人都怪異的警覺起來,深淺不穩的喘息如同靜默石道裡的獨角戲。他也不想妨礙對方,隻是肌肉不放松的話,自然會影響到手法複位的效果,張起靈果然停下了動作,擡眼看他,發現李壞垂着的眼睫毛都被汗水濡濕。
“我有一個問題。”張起靈看了片刻,突然開了口。他的嗓音有種冷的質感,大概還是因為不常說話帶來的錯覺,然而這聲音就給人帶來了疑惑。連這個看起來神秘至極的人都會有疑問?吳邪、潘子和胖子三人都忍不住下意識去想,什麼問題難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