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聲源在飛速靠近,幾乎已經到了無法去忽視的地步,如同敲擊人腦子裡的琴弦一般。李壞也不能繼續旁觀下去,眉頭緊皺,他先是說:“捂住耳朵!”後又是道:“進水裡去!”
所有人都往水裡擠,吳邪慢了一拍,于是迷糊着被潘子收着力踹了一腳,又張牙舞爪的被李壞攬進懷裡壓住,隻聽到他一聲輕悄悄的呼聲:“閉氣。”兩人順滑地翻進冰冷的水波裡,就這樣,吳邪居然成了第一個先躲到水裡的人,後面跟着一片模糊的入水聲。
張起靈最後進水,拿着隻礦燈,水裡立刻有了光源,衆人竭力睜着眼,卻見到一片水底的白沙。這水自然不深,隻是連根草都沒有,仿佛被蝗蟲過境了一樣,但避開了那道古怪的聲音,吳邪的思維很快清晰起來。
山東二月根本沒暖和起來,大家泡在水下閉氣,一個二個的都凍得有些麻。
憋了會氣,吳邪第一個扛不住,急忙往水面上沖。但已經有人在大聲嚎叫,于是李壞先一步從水裡冒頭,一股血腥味卻早已彌漫開來,與水腥味混作一起。
這股氣味淺淡,在李壞的感官中卻是明顯到了有些刺鼻的地步,他本能去摸索濕漉漉的褲兜,完成了一系列機械性的快速動作。思緒仿佛在飄飛,手上的肌肉竭力拉扯縮緊,迸發出叫做痛苦與撕裂的力道,那隻樹杈子削作的尖銳利箭便從李壞的手裡飛射出去,劃出一聲澀然扭曲的破空之音。它可已經等了好久。跟着出水的潘子眼見這一幕,下意識一聲叫好:“好一個‘小李飛刀’!”
李壞意識到那魯老二身上的傷痕,雖然不嚴重,但顯在這活着不少屍蟞的盜洞裡俨然就是一個完美的誘餌。他喊潘子:“快去給他消毒,把所有血水的氣味洗掉。”潘子立刻應好,也跟着撲上船去。
将人按到船上之後,李壞将紮着樹杈子的大屍蟞剝下來,幸好鳌鉗紮的不深,否則他還不好清理。李壞把人交給上船的潘子,看似奄奄一息的魯老二身上實際傷口還不深,噴了點消毒酒精就能痛得坐起身來繼續哭嚎。李壞就拎着屍蟞站到船邊,看着吳邪也被大奎拉上船,然後是吳三省。
他手下提着的屍蟞腳仍在摩擦,明顯還是活的,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蟲子尾巴上還墜着個什麼東西,看着很是怪異。張起靈疾步過去兩指探向那隻屍蟞,李壞将便屍蟞一提,方便他手指直直插入蟲子背脊上,一根蟲子的中樞神經就順勢被張起靈那兩根手指頭扯了出來。還在動的屍蟞腳頓時就僵了。
兩人看着那隻癱了的屍蟞,張起靈開口解釋了一句:“活的,還有用。”屍蟞尾巴卻突然搖動起來,尾巴上吊着的六角鈴铛樣的墨綠物件也随之發出清晰的聲響,居然就是之前一直盤旋在他們耳邊的聲音。李壞側耳一聽,敏銳地察覺到藏在六角鈴裡的動靜,當即道:“這裡面有東西。不是屍蟞在動,是這鈴铛裡面的東西在動。”
吳三省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拿過李壞手上的屍蟞,将它攤在地上,觀察它尾巴尖上的六角鈴铛。那鈴铛六面刻滿咒文,不停的聲音也吵得衆人有些心煩意亂。
“好運,先幫我個忙呗。”吳三省也忍不住眉頭緊鎖,聽到李壞應了一聲,張起靈手裡還滴着水的軍刀揮舞下落使勁一砍,将屍蟞的尾巴直接斬斷,連着的墨綠的六角銅鈴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三人面面相觑,好在六角鈴铛沒摔壞。這鈴铛被吳三省随便用一件舊衣服捂住,他也沒細看,捆綁成個球狀放到李壞手裡,一直圍繞平闆船的聲音就慢慢消失了。如果不是此前有那麼混亂的遭遇,吳邪大概會覺得它像放音樂的小玩意兒。但為什麼啊,他搞不明白:“這怎麼就沒聲了?”
“那得問你老李叔了,他就是這麼受歡迎。那裡面不知道是什麼的鬼東西看起來也喜歡待在他身邊……”吳三省也說不清楚,将之歸結為天賦,隻不過離譜了一點。就像是有些人招貓喜歡,有些人無冤無仇就被貓恨,李壞隻不過是太招各種各樣動物的喜歡罷了。
大奎臉還白着,聽到這裡卻再次恍然大悟:“迪士尼公主?!”
潘子看不過去他這魚腦子記憶,冷哼道:“小三爺說那是白雪公主!白雪公主才能和小鳥兒說話,知道嗎!”
于是,張起靈和吳三省的目光同時落到吳邪身上,前者眼神還是那種說不出的毫無波瀾,後者則是隐隐透出某種微妙的情緒,還有李壞,也看着吳邪,雖然他沒有說話,但吳邪忍不住連連搖手,感覺已經解釋不清楚了,怎麼這個時候說這些東西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隻是說白雪公主能和鳥說話而已,沒有說好運是白雪公主的意思……”
潘子疑惑出聲:“小三爺,原來你那時是在說好運像白雪公主嗎?”場面頓時單方面在吳邪那下不去了,整個人簡直羞憤欲死,盡管李壞沒有在意這些話,還對他說:“不隻是鳥,其他的也可以。”
啊啊啊啊啊!
他當然沒有惡意,就怕被李壞誤會。畢竟說一個男人像白雪公主并不是個好評價,萬一誤會了呢?哪怕當時隻是想了想兩者的相同點,吳邪也不想李壞理解錯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