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清收回旺盛的好奇心,聚精會神地往前走。
*
沒多久,她看到峰口的清池。
池水方圓幾十裡,深不見底,不似山下的湖水清澈。持明族喜愛清涼的水流,她享受着水面吹來的涼風,深感如海風般舒适。
水面波紋蕩去,與遠山的青地連成一片。她和景元沿着青石闆鋪成的小徑行走,兩側的梨花怒開一樹白,可聞見盈盈淡香。樹上的小花雀尋着梨香四處嗅了嗅,轉瞬便撲騰着翅膀而去。
這裡有一座藏于山水中的小亭子,其中一座亭子中有位男子,他身前有一張古琴,旁邊還散落着些古舊的發黃樂譜。
漸離手中的玉兆微微發亮,他正低頭看去,骨節分明的手指觸動屏幕,看起來在回什麼人的消息。
天清掃了眼他忙碌的動作,思及相知學姐說對方不喜被打擾,便和景元沉默地站到亭子外側,等着聽接下來的考驗。
相知的日課是觀水悟道,為了沉心靜氣,便隻說了一句有人通過了自己的測試,讓他再好好把把關。
她刻意沒有說天清釣上來的扇子,不然好不容易來個天賦異禀的學妹,對方一定要問個沒完沒了,耽誤她的日課進度。
漸離随意掃了眼身後的兩人,回完消息後,将身旁散落的古樂譜收拾起來,淡淡道:“你就是天清?聽相知說,你要入古國格物院?”
不似相知說話時的清柔,他望向天清時,打量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明顯的質疑。
相知師妹說有個持明學妹要來古國格物院,通過了她的測試,讓他決定要不要留下這個新生。
但這個師妹可是個十足的顔控,看容貌兩人倒是能通過她的法眼。
漸離見到她的點頭動作,緩聲肅然道:“我們學院雖然是缺人,但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天地萬物都自有靈氣,看到左側的釣魚竿了嗎?你去試試,看能釣上些什麼來。”
天清哦了一聲,乖巧去對方指定的位置。
古國格物院的人還真是奇怪,一見面都要她釣魚。
“這裡面有魚嗎?”天清問。
景元愣了一下,果然,她還是不忘初心啊。
說好的不去吃齋念佛才來的,結果目标突然成了釣魚給他吃。
漸離蹙着眉,目光盯着扔竿動作熟稔的天清看了許久,淡聲道:“有倒是有,但你若隻是釣上魚,怕是資質平平,與我學院終究無緣啊。”
他的聲音悠長深厚,雖然不待見她,但也并未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天清想,不愧是是古國格物院的人,有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修仙感和使命感。
“學長,我能不能問一下,剛剛上山時見到一道金光奔往萬書樓,那是什麼東西啊?”她還是很好奇金光的來曆。
“哦,應該是玉阙雲禅專宗研究所的人吧。他們不受通行禁令,經常乘着金蓮形狀的改造星槎,說着什麼‘曠劫壽命,住動天地’,一個個在屋頂感知天地……”
“!”
不受通行禁令,意思是能光明正大地避開雲騎,上牆爬屋不受學院處分?
天清趕忙轉過身來,對景元道:“那個,我突然覺得,吃齋念佛也沒什麼不好的……”
“……”
景元輕輕抽了下嘴角,從她的熱切眼神中,不難讀出了對方想要上牆爬屋的願望。
她的愛好真是奇怪,除了喜歡小石頭和白絨絨的小動物,還喜歡‘飛檐逐物’。
輕啧一聲,漸離不由看了眼兩人,低頭随意道:“随便你去哪裡,我倒是樂得清靜。”
話音剛落,魚竿有了動靜。
天清試着拽,但拽不上來。
看來是個大魚啊。
“幫幫我,景元元!”
她擡頭望向身側站着的青年,決定找自诩出劍時力量大的貓幫忙。
景元跟着她拉動魚竿,疑惑這魚還真大。
他連千鈞重的陣刀他都無所畏懼,怎麼會拉不動一條小魚?
“嘩”——
一道白色的巨大魚影奪水而出,躍成一道自由飛翔的水流,歡樂地噴着脊背上的水柱。
天清:……
景元:……
漸離:……
“釣到魚了,看來與古國格物院無緣了……”輕歎了一聲,天清出口問:“這個你吃嗎?”
看見天清釣魚釣到鲸魚,還問“這個你吃嗎”的景元,眨眨眼,忍不住輕咳聲,回她:“你是在問我,還是在問它?”
他覺得這魚應該能吞了他。
本來在此格物靜心,研究萬物韻律,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天清來,本來略有不滿的漸離見此情形直接愣住了。
他從亭子出來,快步走上前,激動地拍着天清的肩膀,又欣喜又痛心地搖頭歎氣:
“院長在上,有生之年我竟然也見到了池水的守護靈……天清啊,不,現在該稱呼天清師妹了,你幹得好啊!”
小白鲸還在一波一波地吐水,天清眨眨眼,認真回道:“可我剛剛想去玉阙雲禅專宗研究所了……”
畢竟找小石頭和無相碎片才是正事。
漸離一臉詫異,不解道:“為什麼,我和相知是進修學位留校的,你一來可就是我們學院的獨苗啊?”
景元不忍卒觀,好心提醒道:“我家龍女大人愛好比較特殊,為了不受通行禁令所以……”
對方聞言恍然,又晃了晃天清的肩膀:“原來如此,不過……玉阙雲禅專宗研究所算什麼?連山下的湖水禁區都去不了。師妹你聽我說,咱們古國格物院的學子自由如風,可是什麼地方都能去啊……你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學院?”
肩上有點疼,天清剛要退後幾步,就被人拽住來回搖晃,最後被景元攔了下來。
天清踉跄幾步才站穩,扶着身側景元的手臂,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說道:“學長,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剛剛桀骜不馴的樣子。”
漸離撓撓頭:“對不起,是師兄剛剛說話有點大聲。”
考慮到所謂的來去如風的自由度,天清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加入古國格物院。
畢竟他們的學院人少,學院寝樓幾乎全空着,正有适合她和貓貓一起住的地方。
隻是可憐了‘定資鏡’,白白地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