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桐壺更衣要去出宮養病的請求,桐壺帝并沒有同意。
他見桐壺更衣雖然神情恹恹,卻面色紅潤,不像以往生病時蒼白消瘦,便不欲桐壺更衣遠離自己,還想要心愛的更衣在自己身側承歡……屬實是不做人。
桐壺更衣再三請求,桐壺帝再三心疼地拒絕。
幾日過後,桐壺更衣竟連起身也做不到了。
在桐壺帝又來看望她的時候,她泣涕漣漣,哀求道:“我進宮多年,未曾歸家過,如今這般身體這般情形,怕是油盡燈枯,大限将至,請陛下允許我回去見見母親吧。”
桐壺帝紅着眼睛,悲哀道:“我和光君不是與更衣更加親近嗎?更衣怎麼舍得離我而去?況且……”
他看着桐壺更衣氣色尚好的臉,還是不舍得心愛的美人離開自己身邊。
偷聽的系統暗罵桐壺帝簡直不是人。
桐壺更衣哭泣着,哀求連連,甚至說自己死期将至,馬上快要不行了。
桐壺帝表現出一副更加痛苦的模樣,“你我曾經許諾同生共死,我怎麼能放着你獨自接受死亡呢?”
系統冷嘲熱諷道:“那你有本事就跟她一起赴死啊。”
可惜系統的嘲諷隻有光君一個人聽到。
桐壺更衣無力地撇過頭,想來也是被他氣着了。
桐壺帝抓住更衣的手,與她十指緊扣,動情道:“你我情深如此,你必然不會舍得離我而去的吧?”
不知道桐壺更衣有沒有被感動到,反正桐壺帝被自己的深情感動不行,隻覺得自己和更衣能因深情留名青史。
他淚眼婆娑地注視着桐壺更衣,似乎還想要更衣吟誦一兩句有關兩人深情的詩句,成為一段生離死别的風雅佳話。
“嘔——”站在拉門後的光君差點吐出來。
系統也忍不住感慨:“桐壺帝這般唱念做打俱全不上台唱戲可惜了。”
光君:“明明有三四分深情,卻能演出十二分,說好同生共死,你死之後,我該吃吃,該喝喝,該跟女人睡還是睡,孩子照樣能生一堆。”
就在這時,内室突然傳來一陣高呼——
“更衣?更衣!來人!來人!”
屋内桐壺更衣的生命漸漸進入倒計時,桐壺帝見她真的快要不行了,這才慌了起來。
左右侍從提醒道:“更衣家人那邊已經請了高僧祈禱,就在今晚。”
桐壺更衣已經陷入昏迷,無論如何也叫不醒,桐壺帝隻能允許她回家養病。
系統憤憤不平道:“人都要死了,才想着讓人回去,呸,這種深情給狗,狗都不要!”
如今桐壺更衣已經無法自行離開了,隻能讓人擡着送出宮外。
桐壺帝感慨道:“更衣如此病重,為何容顔未曾有損?難道更衣得到神明的恩賜嗎?”
“是啦,更衣溫柔貌美,生子有神人面貌,如何能不得到神明的偏愛?希望神明能将更衣還給我。”
左右侍從溫聲安慰桐壺帝。
系統吐槽:“所以,所謂的生死與共誓言呢?這就忘了?人死了就死了?哦,你人死了,但是我死的是心啊!”
光君擡腳便走。
系統急忙跟在她身後,連連追問:“哎,您去哪裡?”
月光下,小孩子努力倒騰着小短腿,拼命追上前方擡着桐壺更衣出宮的宮人。
“當然是見她最後一面。”
系統:“哎,等等我。”
宮人連忙将光君跟随出宮的事情報告給桐壺帝。
桐壺帝想要留個念想在身邊,不欲光君離宮。
侍從小心翼翼提醒,“若是更衣不幸……服喪的皇子不可留侍在禦前。”
桐壺帝再三思量,“唉,桐壺更衣已經離開了朕身邊,又怎麼能再忍受親生子不在身側?罷了,讓光君去吧。”
于是,光君坐上了載着桐壺更衣的牛車出宮。
牛車内,桐壺更衣目光盈盈注視着光君,神情有憐惜,有擔憂。
牛車起行,車輪碾過石闆地面。
光君伸出手,握住桐壺更衣的手。
桐壺更衣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光君:“我知道。”
桐壺更衣神色恍然。
光君微微一笑,光華一般的容顔映亮牛車内室。
“别擔心,你雖然能感覺到生命在流逝,卻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我保證,你會以最體面的樣子離開。”
光君眉眼彎彎,聲音溫柔,“您永遠是我記憶裡最美麗的樣子。”
桐壺更衣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
光君:“不用說,不用動,先休息一下,你一定可以看到她最後一面的。”
桐壺更衣本是大納言之女,大納言死後,家道中落,如今家中便隻剩下她的母親了。
桐壺更衣這樣執着地想要回去,一方面是想要再臨死前見一見母親,能夠死在母親的懷抱裡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另一方面則是想要帶着光君遠離宮院。
她仍執着地望着光君。
光君仿佛能夠透過她的皮囊,看進她的心裡。
她道:“放心,無論如何,受傷的總歸不會是我。”
系統小聲嘀咕:“那是自然,您是在盡情享受缺德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