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暮面上不顯,朝後面看了幾眼,悄悄把小攤的位置記下。
聚餐的地方不是正兒八經的飯店,地下是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二層往上才是餐飲區。
這已經是華西基地較為正規的用餐場所。
一群人剛走進去,地下電梯便上來幾個少年少女,零度以下的地方身上穿的都是薄紗短衣,笑盈盈沖他們抛媚眼。
這樣的畫面時暮已見怪不怪。
華西基地深居内陸,仰仗礦山,資源豐富,相比舞刀弄槍的大頭兵,資本家更能說得上話。
多年前柳琮公開反對過度開發礦山,後腳妻子遇襲身亡,一連丢了幾歲大的女兒。
數年尋找無果,柳琮一度想要卸任,可萬一沒了他坐鎮,華西基地不知道還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再無軟肋的柳琮手段越發強硬,在這兩年才堪堪能與資本抗衡。
盡管如此,像這樣食色一體的場所,華西基地至今遍地都是。
末日樂園之下,局勢暗流湧動。
衆人落座包間,三三兩兩說起這一個多月的集訓生活,時暮坐在邊上聽,嘴邊揚着淡淡的笑。
年朝發現,時暮很喜歡集體的感覺。
那我也喜歡,年朝暗道。
說夠了一群人開始喝酒,時暮記得束華策老是叮囑他在外不要喝酒,因為他酒量很差,會做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舉動,旋即沏了茶水放在一邊。
酒過三巡,衆人喝得酩酊大醉,盛航迷迷糊糊見時暮不沾酒,接了杯橙汁顔色的放過來,信誓旦旦道:“時…時暮,這瓶和果汁一個味兒,你……你嘗嘗…”
年朝也湊在旁邊問他,“哥哥不愛喝酒嗎?”
接着飛快道:“哥哥想吃巧克力番茄對不對!我現在就去給哥哥買!”
年朝說完一溜煙出了包間,眼下衆人醉倒一片,時暮看着面前人畜無害的“橙汁”,鬼使神差抿了一小口。
束華策的話果真沒在唬人。
酒精發散,時暮眼裡的世界扭成麻花,耳邊的交談聲嗡嗡作響,一股熱氣熏得眼皮都泛上薄紅。
身體越來越燙,時暮垂眸看向身邊的空座,搖晃着起身走向衛生間。
過道上人來人往,時暮半睜着眼睛往前走,每走一步身體越發沉重,兩眼一黑,倏地沒了意識。
時暮被尖銳的哭叫淫靡聲吵醒,身體綿軟無力,擡眸一看,昏暗的角落中,兩個穿着紗裙的少女緊緊相擁,而哭叫聲,是從旁邊的鐵籠中傳來。
這些籠子不大,裝滿三個人正好。
時暮靠着鐵籠支起身,将一旁的慘狀收入眼中,哭個不停的人明顯是個男生,假發脫落大半,身材過于瘦弱,裙子撕裂,一片狼藉。
聽着身上窸窣的沙沙聲,時暮才發現自己身上也是同樣材質的紗裙,太短,遮住一半大腿,朱雀雖與他還不相熟,好在朱雀屬火,醒來這些時間時暮一直沒感知到寒冷。
“這個也醒了。”男人說話間系上腰帶,将昏死過去的少年踹到一邊,蹲在籠子前打量起時暮。
“不錯,不錯,是頂好的貨。”
目光順着時暮裸露在外的肌膚看下去,不同旁人的孱弱,能看出幹淨漂亮的肌肉線條,卻因白皙的膚色少了幾分威懾,情趣紗裙一穿,配上那張冷淡絕色的臉,實在欲蓋彌彰。
男人看迷了眼,伸手要去觸碰。
咯嘣嘣——
一層紅光落在男人手上,刹那的溫暖來不及傳達,随後男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胳膊像蛇一樣纏上鐵欄,清脆的聲音響個不停,骨頭全數斷裂。
下一秒痛覺傳達。
“啊——”男人的慘叫聲一瞬暫停,脖子噴出的血濺了三人滿身,點點猩紅墜入裙擺,男人垂着腦袋跌在鐵籠旁。
角落裡相依的兩人見男人死亡,年紀稍大些的抹了把臉上的血,抖着聲和時暮說謝謝。
她懷裡的女生大睜着眼,那雙眼睛被血染得通紅也無動于衷,看着時暮怔怔說了句,“是紅色……”
麻木的神情驟然多了神采,拉着身邊的女生重複道:“姐姐,那天…那天的紅色,是血!是血!”
時暮見她這樣,輕聲問另一個女生,“這裡是地下?”
親眼見到死亡,淮香心情尚未平複,哆裡哆嗦點頭傳達,接着道:“你……你殺了人,趁還沒有人來快走吧,他們不……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
淮香抿着嘴不再開口。
見狀時暮道:“我走了,不會放過的人就是你們了。”
“我…我們會想辦法活下去的……”淮香顫巍巍道。
時暮起身往下拉了拉裙擺,半張臉顯在燈光中,淮香腦子一轉,開口道:“你是那天!從天上飛下來的人!”
淮香一改先前,連滾帶爬上去抱住時暮的腿,一手拽着懷裡癡呆的女生,懇請道:“你把她帶走,拜托你帶她走吧,她太小了她不能再待在這裡……”
外部熙熙攘攘的聲音逐漸靠近,淮香見狀直接将那小姑娘塞到時暮懷裡,轉頭拎起電棍悶頭沖向入口處。
時暮面色帶紅,還沒從醉酒的狀态中脫離,扶着籠子艱難站立,身旁的小姑娘大叫一聲,緊接着滋啦的電流聲響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