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了個例子：“你們誰對佛法有研究？有一種說法叫做度化，通過教導和點化，使芸芸衆生認識到世界壞的一面，指引他們走向好的一面，幫助衆生了解自我和世界，從而走上解脫之路。?而華夏的度化還有更深一層的解釋，便是超度亡魂，使一切回歸本源的樣子，和你們咒術師的工作很像吧？”

青川裴雙手合十：“守恒定律就是，世界上的芸芸衆生都是黑白相間，善惡同體的，出現一個惡人，也就會對應出現一個善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都是人類自己的事情，即使沒有咒術師，人類的整個群體也是不斷向前發展的，一直都會有高尚的人來對這個破爛的世界進行修補，人類就是這樣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咒術師并不是高人一等的神，沒有咒力的普通人，也不是未開化的猴子。消滅特權，對整個群體來一次大洗牌，就能使群體更好更快的得到發展，直到下一次階級固化，然後再來一次洗牌清算。”

他的指尖點在夏油傑的眉心：“你還年輕，不要隻看到眼前的片面，把眼光放長遠，在曆史長河之中，個人的影響是很小的，少數人也不可能永遠淩駕于大部分人之上，和諧共處互相尊重才是發展的必須。”

青川裴笑道：“你想過把普通人都殺光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夏油傑猛地擡頭。

青川裴說中了，他曾經想過，要如何創造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得出最直接的答案，就是殺光所有會産生咒靈的人。

他攤開手，掌心凝聚了一株小草，嫩芽在他手中成長：“普通人就像這樣的小草，随處可見，輕而易舉就可以碾死，但你永遠無法消滅所有的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你們東洋人的階級僵化在是太嚴重了，對強者的依附和恐懼，對弱者的欺辱和踐踏，是構成你們思維的底層邏輯，你們想要改變咒術界，為什麼不是想先殺掉天元，而是想殺死所有的普通人呢？如果咒術師們是最初的那一批聖人，擁有特殊的使命，在世界的發展過程中，後來的咒術師出現了邪惡的，懶惰的，膽小的，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因為咒術師從來都是人類啊。”

他笑了起來：“人類，弱小也強大，懦弱也勇敢，醜惡也善良，很神奇吧？”

青川裴攥起手掌，小草在他掌心被碾碎：“現在，你敢不敢去殺了天元？殺了那個号稱是最強咒術師的東西，它現在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

“……為什麼不呢。”夏油傑低聲道，“試一試，又沒有壞處。”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無慘抱怨道，“你行事太魯莽了。”

“明明是月彥太謹慎膽小了。”青川裴對無慘眨眨眼，“如果害怕的話，可以不和我一起去薨星宮。”

“誰怕了。”無慘反駁，“那個天元不是我的對手！”

“嗯，我相信。”青川裴握住他的雙手，他其實很欣慰，因為無慘現在變得開始像一個人類了。

他的靈魂在漸漸的從鬼變回人類，也會沖動，也會意氣用事，也會主動去做好事了。

這樣的無慘，更生動，更可愛。

青川裴堅信他們還會一起經曆更多的事情，創造更加美好的世界和生命，他所行所見，就是一場度化，無慘是惡鬼，而他就是來度化無慘的。

一群人讨論的差不多了之後，青川裴突然一拍腦袋：“我忘了小惠的事情了，我們都去殺天元了，誰來照顧他？”

他很認真地在考慮這個問題：“雖然我不覺得我會輸掉，但甚爾萬一死了，這個孩子就沒人管了，我還沒和月彥結婚，不可能收養他的。”

“賣給禅院家好了。”伏黑甚爾說，“反正他們也蠻想要的。”

“你是人販子嗎？兒子怎麼能随便買賣！”青川裴瞪他，“而且不是說好了要整頓禦三家嗎，賣給禅院家我還怎麼動手。”

“我來照顧吧。”魇夢弱弱地發話了。

無慘撇他一眼，好像這時候才發現他似的，對魇夢沒死并且脫離了他掌控這件事，他很不悅，但仔細一想，肯定又是青川裴的手筆，他也不好發作。

“沒問題，那就交給你，别擔心，魇夢是很體貼的鬼。”青川裴放心了，“明天就出發去薨星宮吧，我已經有點等不及了。”

洗漱完的青川裴飛快鑽進被子裡，抱緊了無慘。

無慘稍微掙紮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

“……才出來沒幾年，我都快忘了當初在冥界的那些事了。”青川裴親吻無慘的後頸，“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我沒有那樣的胸懷和能力，我隻度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