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慘穿着一件黑色的寬大衛衣，半長的黑色卷發乖巧地窩在頸側，他長得好看毋庸置疑，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學生，不過在所有人面前做出對特級咒靈掏心掏肺的舉動之後，沒有人再敢小看他了。

無慘對拔除咒靈的興緻不高，他隻是不想一個人待着——在習慣了青川裴的日夜陪伴之後，他不想一個人了。

這就是他真實的想法，但他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他希望青川裴猜到自己的想法，又不想讓他看穿自己的心，于是陷入了糾結，低着頭不說話。

還好青川裴是個依靠本能行事的笨蛋，他不會主動去猜無慘的想法，而是想到什麼就直接做，于是他很自然地和無慘黏在一起，如果他身後像妲己一樣有毛絨絨的尾巴，現在一定在瘋狂搖擺了。

“簡簡單單。”青川裴打了個響指，“任務完成咯。”

“可是……可是我們還什麼都沒做啊？”釘崎野薔薇是個把想法寫在臉上的耿直孩子，“就隻是過來走動了一下啊。”

“什麼都沒做就是最好的。”青川裴笑着摸女孩子的頭，“你們都還是小孩子，把你們丢進這種危險的境地才是錯的吧？在有長輩可以依靠的時候，盡情的履行小孩子的義務就可以了，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的大人扛着。你們現在去把那些普通人救出來就好了，也不是什麼都沒做，這不是做了最重要的事情嗎。”

這是出身華夏的所有智慧生物本能的做法，保護幼崽，延續種族和希望。當出現危險的時候，有能力的人和神會一馬當先，保護普通人。

人族正是因為有一代又一代人的犧牲和責任，才能延續到今天，壯大種族，成為真正的世界主宰的。

無慘嘁了一聲，不是很高興，他就知道青川裴還是喜歡那些獵鬼人。

“怎麼又不高興了。”青川裴嘟囔了一句，“你真的好愛生氣啊寶貝。”

“什麼！？”無慘甩開他的手，“你、你不許那麼叫我！”

他蒼白的臉色因為愠怒産生了一絲紅暈，現在看上去像是個活人了，青川裴趕緊對無慘投降：“我錯了我錯了，回去了帶你吃好吃的，五條悟推薦的甜品店味道非常不錯哦。”

“你把我當小孩子嗎？”無慘好歹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鬼，自然不會被他輕易哄住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太過尴尬，不管他作何反應，看上去都像是打情罵俏。

他又一次在和青川裴的戰争中吃癟了。

“情侶桌，兩位。”兩個小時以後，青川裴對着甜品店的服務員眨眼。

由于鬼舞辻無慘實在有點受不了别人一直盯着他們看，畢竟兩個男人手牽手卿卿我我在現在的東洋也是不常見的事情，所以他現在已經是女性拟态的模樣，穿着青川裴的衛衣，看上去更加嬌小美豔，男友衛衣引人遐想。

無慘看上去已經接受了青川裴到處說他們是情侶的事實了，他有的時候甚至覺得這樣也不錯。

像人類一樣活着……也不錯。

他一直以來都是被動的接受青川裴濃烈的感情，原本他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對他的好，但是現在他身處科技發達的異世界，沒有任何可以傍身的東西，他一直以來驕傲的底氣被抽離了，青川裴于他，就像是溺水之人抱住的浮木，是汪洋之中的孤島，說不上是吊橋效應還是習慣依賴，無慘産生了一種錯覺，他和青川裴是相愛的。

青川裴握住無慘的手，将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裡捧着，十指連心，靠近的手貼近彼此的心。

無慘的手很冰，他的手也不熱，兩個非人類試圖在對方的體溫中獲取片刻的慰藉。

“我愛你。”青川裴說。

“……我知道。”無慘張了張嘴，他隻能這樣回答。

愛上一隻十惡不赦的鬼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們離安穩和幸福太遠，中間隔着累累血債，青川裴知道這樣的鬼活着就是對那些曾經死去的無辜人類的亵渎，如果可以，他情願替無慘去死一遭，替他受了千萬年的地獄之苦。

感情，從來都是一廂情願的事，哪有什麼值不值得呢，隻是願意罷了。

無慘是喜歡穩定和安全的鬼，如今也不得不跟着他漂泊在小世界，青川裴感到虧欠他許多，他不能違背天命，不能救下那些很好的人，也不能懲罰很壞的鬼。

他愧對地藏王菩薩的教誨，也愧對無慘和人類。

“地藏王菩薩會保佑你身體健康的。”他親吻無慘的手指，“月彥一定會遠離災難，平安吉祥……祂會度化我們的罪孽。”

無慘抿起唇，他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心裡很是不舒服。

“二位的蛋糕和冰激淩。”服務員打破了他們之間太過嚴肅的氛圍，青川裴看到美味的食物，重新高興起來，“快嘗嘗，很好吃的。”

他很自然地喂無慘吃東西，無慘愣愣地張開嘴巴，在青川裴看來非常可愛。

店門口的風鈴響了，一個穿着僧衣的高大青年走進店來，但無慘分明就看到他身邊跟着幾個醜到有點惡心的鬼，别的人對那幾個鬼視而不見——也許他們是真的看不見。

無慘的紅眼珠跟着那個青年走動的方向動，像看到了小鳥的貓。